人间佛陀
演培法师
——佛历二五一七年夏历正月起讲于灵峰般若讲堂——
一 绪说
峙立当今世界的各国,推究文化开发最古的,不得不说是印度这个国家。如他一直流行至今的最古吠陀经,可说是世界最老的书籍。但印度文化有个特殊的事实,就是缺乏正确的信史。尽管一般古婆罗门学者,对于着作亦相当的勤勉,但是他们所注视的,只是一些宗教经典,至于历史兴趣很淡,亦即对历史的重要性,似乎特别的漠视,或说这是印度民族的特性。正因如此,所以印度的历史,每陌于无从说起。即或在古籍内,偶而提及王族系统,但亦没有正确的年代,而且次序相当的错乱。总之,印度文化的固有传统,是以神话及传说代替历史,历史自不成为他们中心课题。因而今日印度史的年代,取证于中国的着作很多,亦即中国书籍对印度史的贡献是很大的。是以真欲研究印度历史的面貌,中国古书实不失为一个最有价值的参考!
佛法出现在印度,虽不完全足如此,人间佛陀的历史性,具有人间的真实感,但在印度固有文化的熏习中,渐为传统的习性所融化,致使人间佛陀的现实性历史性,亦不免受到相当的歪曲,失去人间佛陀的真面貌,不能不说是件极大憾事!佛教发源于印度,要想了解佛教,不得不从印度始,要想了解印度佛教,不得不从创教的人间佛陀说起。因为佛陀在印度出现时,不特思想潮流有着极大的激荡,就是王朝政治亦在激烈的波动“所以,思想界的紊乱,固然使人感到相当的窒息,政治界的阂争,更加使人有着高度的痛感,以致一般人们身心,皆不能够得到安定,无不仰望有个圣君或宗教主出现,来为人们指出一条活路,不要长期的陷在苦痛深渊中!正当人们作着这个诚挚的仰望时,不为转轮圣王,就为一切智者的人间佛陀,出现于印度东北部的释迦族中,开示宇宙人生真理,引导人们趣向解脱,一清时代混沌思潮,解救人们所有苦难,使得每个善良人民,以完成最高的人格!。、古代印度的土着民族,虽被后来入侵的种族,视为极劣等的人种,但也有他们的固有文明。到了纪元前约一千五百年的时代,入主印度的阿利安人,更为开拓高度而具有特色的文化。因为阿利安人,自在印度定居下来,为求家畜的繁殖,为求耕种的岂收,为求种族的绵延,为求子孙的昌盛,运用的唯一手段,就是祈神的力助,认为八要向神求助,神会给子极大助力,因而祈祷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成为不可或缺的要务之一。但负祈祷任务的,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的,能为人神之间的媒介者,唯有世袭的婆罗门,于是婆罗门在社会上,就成为一个特殊阶级。至为王族或武士的种族,在国家社会中,虽说亦有他们的祟高地位,但在他们对外敌人或平息内乱战争时,亦个得不有求于婆罗门为之祈祷,始能获得决定性的胜利,不然的话,要想得到军事上的胜利,是绝对不可能的。这末一来,自认优越的婆罗门,不但唱出“祭祀万能”的口号,而且奠定了婆罗门至高无上的地位,亦即他们所说的“婆罗门至上”。至于婆罗门教徒所读的吠陀经书,不是人们所能创说的,而是创造宇宙万物以及一切生命的梵天所启示的,所以他们又有“吠陀天启”之说。以此婆罗门三纲,确立婆罗门教权,且紧握这以神为主的教权,不让任何进步思想的流行,致使印度这个文明古国,在敷世纪的时间中,思想一直囿于这框框内,无法获得活泼泼的开展,形成思想的停滞状态!
但是人类所有思想,不论怎样严密控制,总归是要向前开展,所以经过一个时期酝酿,不满婆罗门教说的思想,终于飞步的活跃起来,成为百鸟争呜、百花齐放的时代,特别是我佛陀出生当时的印度思想界,更形成一股时代思潮,使得正统婆罗门思想,远远的落在时代后面,而为进步思想家之所扬弃!因此,当时思想界,有着两股思潮相激荡,就是正统婆罗门思想以及反婆罗门的一般思想集团。一般思想集团阵容相当浩大,不但包含了各类的新宗教,就是许多新哲学的创说者,亦在这个思想阵营内,对反婆罗门发生极大作用。
印度是个古老的大国,不论从悠久的时间上,或是从广大的空间上,都可看出他的伟大。正因他是一个伟大的国家,所以到了佛陀的时代,印度宗教哲学思想,大体可以分为三系,就是正统婆罗门系的思想,反正统婆罗门系思想,人间佛陀所创立的佛教系的思想。虽说佛陀思想亦足反正统的婆罗门的,但自有佛陀的思想特色,与一般反婆罗门的思想,有着相当的不同。因为一般思想,虽也高树反婆罗门的旗帜,但他们的本身毕竟还有很多错误!我佛从自觉自证中,不但洞观婆罗门思想的非是,亦发现一般思想的谬误之处。所以佛对当时各种错误思想,不论是伦理的怀疑论者,不论是极端的自然论者,不论是断灭的唯物论者,不论是心物不灭论者,不论是非命的二元论者,不论是情趣的诡辩论者,无不予以一一强有力的破斥,因为这些不正确的思想,不特不能导人到达身心的解脱,就是纳入人生道德的正轨亦不可能,怎么能够以之领导人群?所以佛陀本其缘起正观,树立圆正的中道思想。
在反婆罗门的时代思潮中,我佛成为一位主导的圣哲,如日中天那样的横观一切,认为不特婆罗门的旧有思想,不能适应新时代潮流,就是一些新兴思想界,亦不能为人类带来幸福,更不能指导一切众生,获得真正的究竟解脱。所以佛陀不得不建立自己的一套思想理论,以拯救在水深火热中的人群,于现生中谋取身心安泰,于未来世求得生命解脱。由于佛陀所树立的思想旗帜,的确有益于广大人群,是以很多愿求得救的人群,投奔于佛陀座下。
现实人生是苦,烦恼为苦根本,应求身心解脱,禅为修行之道,可说这是印度宗教哲学共有的思想,任何一个思想的树立,没有不是从这出发的,我佛自亦没有例外。因为人生是苦,是现实的存在,人人感受到的,谁也无法否定。苦的根本原因,由惑造业而来,亦是铁的事实,除此更无别因。除了甘愿受苦之所逼迫,谁都想要求得身心解脱。怎样才能做到?自然唯有修道。凡是具有厌苦求乐的思想,莫不循着这条正轨而行的。
自觉缘起正法的人间佛陀,虽亦洞观了这一原理,同样的以此指示群生,但佛还有他的独特教义以别于一般思想的,不然,怎么显出人间佛陀的特色?因此,我们采求佛教思想,除了同于一般思想的要素,还得寻求佛法独有的思想,才能体认佛法思想的真貌。如只从印度思想同的一面来看佛教,不特不能把握佛法思想的心髓,且会将佛法与一般思想,一体同观的看待,那就失去佛法的特质,不能见到佛法之所以为佛法的精神所在!
如佛陀的无常观念,就不同于六师的无常观。世间一切是无常的,稍为有点理智的人,都能亲切的有所体会,但一般所说的无常,只是从现象上着眼,在现象后面的木体,则是永恒常住不变,由于着眼点如此,很易走上消极厌世之途,不能活泼的从事社会救济。人间佛陀虽如一般宣说诸行无常,但不仅现象界是无常的,就是本体界亦不是永恒的,若认世间有个永恒的东西在,是就没有真正体解无常,而终于仍然落在常住论的深坑!
如佛陀的慈悲观念,就不同于一般宗教的慈悲。像印度的耆那教,严格的奉行不杀生戒,当然亦是慈悲的流露,但他们的慈悲态度,不唯是形式的机械主义,而且是不彻底不究竟的。佛陀的慈悲观,出发于与众生同体,杀害众生等于杀害自己,不论从那个角度看,是都不可残杀生灵,如有动辄杀害众生,是就有违慈悲精神,且这不杀生的慈悲精神,推广到一切具有精神活动的生命。是以佛陀的慈悲,以后代大乘佛法说,为无缘大慈同体大悲。
如佛的中道观念,亦不如一般宗教所说的折中,而是有其更实质的意义,亦即佛法所说的中道,不唯有理论上的中道,还有实践上的中道。理论的中道观,说来话长,姑且不谈。实践的中道观,是说吾人修行,既不可以极端苦行,以免衰损自己身体,亦不可以放纵乐行,以免自己精神堕落,而是要放弃苦乐二边,从达到修行的目的。所以佛陀所主张的中道实践,是充满活力的现实人生境界,是身心一如的安和境界,决不是超脱现实人生的。
此外,人间佛陀所建立的空、无我等思想,更是不共其他宗教思想的,因为世间任何宗教学说所有的思想,都没有否定自性实有,认为宇宙间的万事万物,尽管在现象上有着不息的演化,但追求到各个事物的最后单元,总以为是有其实在自体的,亦即是有而不是空的。可见佛陀所说的空思想,是佛法与一般思想根本不同所在。关于这点,为佛干者,应该有个正确认识,决不可模棱两可的,以为佛法与世法,是差不多而可互相融摄的。说实在的,是佛法与非佛法的分水岭,就在看他是不是说空,说空的就是佛法,不说空的即非佛法。为什么要这样讲?当知一般的众生、外道,以及世间的各派学者,都是以自性为根源而出发的,亦即认为什么都是有的,而佛则说诸法是缘起的,缘起是无自性空的,但所说的缘起即空,决不如一般说的什么都没有,只是没有一般所执的实有自性,所以无自性的缘起即空,并不碍于生死流转及还灭涅槃的建立。此之所以佛法不共一般思想的根本特质所在。
印度原有的婆罗门思想,固然是主张有我的,就是新兴的各派思想,亦大都是承认有我的,因为他们认为没有一个实在自我,生死流转的建立固不得成,解脱生死的大业亦无法实现。但在我佛的缘起正观下,一般所谓的实在自我,不过是人们的情执而已,求其自我的实质,不论怎样的寻求,是都了不可得的,所以佛陀运用他的缘起正观,评破当时各种不同的我说,而建立无我的流动生命观。虽则是无我的,但生命的流动现象仍然是存在的。
总之,佛教的创立者是人间佛陀,其流行的宗教当然亦是在人间的,唯有从人间的现象,探讨人生的因果法则,才能显示佛教的特色。如不从这点来看人间佛陀所创立的佛教,而从实体的形而上学来看佛教,那就很易将佛教与神教混成一团,不能表现佛教的特色。当知真正的宗教,足在现实人间的,唯有人间的宗教,始能教化人群,得到人生超脱!佛的自觉在这人间,所以佛教是人间的宗教,不是天神的宗教,这是我们所当特别肯定的。
佛教既是属于现实人间的,创立佛敔的人间佛陀,其一生为法为人的历史,我们对之应该有个正确认识,唯有正确的认识人间佛陀,始能无谬的了解纯正佛教。关于佛陀的传记,近代东西方学者撰述的很多,其中有价值的自亦不在少数,但是否圆满的理解佛陀之所以为佛陀,自还是个大大的问题。首先我们需要肯定的,就是佛陀不是主宰人类的神,不是神所派遣的使者,不是神的独生干,不是普通所谓圣人,而是一位人间佛陀。
佛陀的定义,大家都知道,是觉者之义,说得浅白一点,就是觉悟的人。当大地众生都在昏睡迷梦中,不知人生真义为何时,他却单独的豁然觉醒,看清了人生究竟是怎么同事,从而不再为世间的一切之所迷惑,成为人问的大觉者,而且是自悟不由它的,所以佛的证觉,不是受了外在任何神灵的触动,而是由于自己从精进不懈中来。所以人间佛陀只是一位人格至极完成者,在这人间的一生教化中,是唯一不以非人自居的人间导师。
人间佛陀因是即人而成佛的,对于人的至高无上的地位,予以极为尊重的肯定,认为人是自己的主宰,没有其他的大力者,可以安排人的一切,只要人们肯得努力向上,谁都有成佛的可能,而且唯人才得成佛。虽说其他的一切众生,最后终于同样得到成佛,但要到人的地位才有可能。是以人在这个现实世问,不论是怎样的堕落,或为社会之所唾弃,只要他仍然是个人,佛都不会轻视他,且予以高度同情,认为他终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人间佛陀是个极为干易近情的圣哲,所以不论什么人接触到佛陀,没有不受佛陀的慈悲摄化,觉得佛陀是个最易接近的人,即或自认过去已为社会遗忘的人,到了这个时候亦觉自己是社会成员之一,应有自己在社会中的地位,不再自暴自弃的以为足个无可救药的人。像这样的化导社会,给子每个人的同情,自然受到广大人群的尊敬。所以在佛陀的一代教化中,确实影响了无数人,升华自己的人格,净化自己的心灵,成为世间的解脱自由人!
人间佛陀的来这人间,有时我们说他是为救济人类而来,但这不能因此就说他是人间的救世主,他只不过将如何证觉而完成人格的道路,清楚的指示给人,至于如何去走这条路以达到解脱,还得靠自己的努力,唯有赖自己木身的力量,才能走到解脱道的尽头,要想别人替你解粘去缚,那是绝对靠不住的。所以经中常说:“自依止、法依止、莫异依止”。又说:“以自为光,以法为光,莫以异为光”。像这样的以自力为主,岂是他力的宗教所及?
伟大而崇高的人间佛陀,为人类,为众生带来了真理之光,开放了自由之花,引导人类向真理之官迈进,向自由之塔攀登,使得每个人们,实现真理的体悟,完成自由的获得,怎不合人向这位卓绝群伦的人间觉者,致最崇高的仰慕与敬意!因此,本人在般若讲堂每月夏历初一举行金刚法会时,对信众讲述佛陀一生的简史,特重人间佛陀方面的启示,以期信众亲切了解佛陀的人间真实性,所以特名为人间佛陀。
二 成正觉前的释尊
一 蓝毘尼园的诞生
佛教的教主释迦牟尼,于二千五百一十七年前,生为释迦族中的太子,所以称为释迦子。释迦族是刹帝利的贵族,当时占有今日尼泊尔及印度北部的地区,而于恒河的一个支流上,分别建成两个独立的小王国。一个是释尊父王统领的迦昆罗卫国,一个是释尊母亲弟弟善觉统领的拘利国。由于释迦族的血统纯洁及其街武精神,在当时各个大小强国之间,始终保持着崇高的声誉不坠!
迦昆罗卫国的国王,亦即释尊的父王,叫做净饭王,是位赋性仁慈,才德高超的圣君,亦是智勇兼备,古风可嘉的明主。他既非常的爱护老百姓,老百姓也极热烈的拥戴他,所以国内政治异常修明。如以现代话说,是个极为民主的国家。王后摩耶,是拘利国善觉王的妹妹,是位容貌端庄,性格贤淑的女子。明王贤后的配合,木是十分美满的,何况当时国富民强,得心应手的过着自由自在的幸福生活?
可是明王贤后有时仍然感到闷闷不乐的,就是年龄渐渐的老迈而膝下犹虚,不知有谁能来继承这个王统。话虽这么说,但这是强求不得的,唯有听其自然发展而已。到了王后摩耶四十五岁那年春末夏初时,夫人有天独自坐在后花园里,陶醉于大自然美景的一刹那顷,彷佛有只六牙白象,在晴朗的天空里出现,四周还有五彩祥云围绕,正在出神仰空观望时,该六牙白象竟轻盈的下降,突然从王后的右胁钻了进去,于感惊诧之余,身体的舒畅,内心的喜悦,无法可以形容。因此,王后赶快的回到宫中,把刚才似梦非梦所见到的现象,向净饭王作一简略的报告。净饭王听了这个报告,认为是祥瑞的肤兆,自也有说不出的快乐。他们这一乐是有意思的,因王后从此便怀了孕。
转眼十个月的时光过去,算算分娩的日期快到,依照印度的习俗,初生要同到娘家,于是王后在诸宫娥的陪伴下,从迦昆罗卫城向拘利国的首都天臂城行进,路上的花草斗艳,空中的飞鸟争鸣,自是赏心悦目的乐事。可是一行到了她母亲别墅的蓝毘尼园,生产的时辰已经渐渐的逼近,陪伴而来的官娥辨女,立刻在园中的一棵无忧树下,忙朱的临时架起床来,准备王后的诞生麟儿。正在这个当儿,王后恰好举起右手,攀握无忧树的树枝,一位白白胖胖,相好圆满的婴孩,诞生到这人间来,他就是释迦太子,也就是后来成为佛祖的释迦牟尼。是日为我国夏历四月八日。
太子诞生的这个大喜消息,不特立刻引起大自然的狂欢,而且立刻“传遍了迦昆罗,传遍了恒河两岸,一直到全世界。此时、此地、此人,将永远成为人间的光荣,受着人们的歌赞与崇拜”。净饭王晚年得子,当这消息传人他的耳里时,不唯感到无限的兴奋,并且立即赶来蓝毘尼园。一面对王后致以热情的安慰,一面接过婴兄作仔细的端详。见到婴儿的面如满月,“宇非凡,宗跳继嗣有人,王国前途有望,固然感到极大的欢喜,但一想到孩子诞生时所有的各种奇异征象,不免又觉极大的耽心,深恐孩子不能安于世俗的王位。
摩耶王后见到大王面有疑虑的“色,心灵深处也感到高度不安,不知孩子会有什么问题发生。所以她从蓝毘尼园回到宫中,为求儿子长大得以继承王位,终日不休不息的向诸天神祈祷,保佑儿子的安全无恙。天下慈母心都是如此的,何况四十岁后生子的王后摩耶?不但王后这样诚意的祈求,就是宫中的老少宫女,亦都至诚恳切的为太子祝福!
摩耶母后虽这样耽心儿子的前途,但自己由于产后的体弱不堪,精神似就一天一天的不能支持,净饭大王虽从旁多方予以慰藉,并请最高明的医师为之调理,仍然没有一点起色。到了太子诞生的第七天,母后摩耶就离开这人世,太子失去最慈爱的母亲。后来太子抚养成人:有说是母后摩耶对妹妹的嘱托,请妹妹小心谨慎的抚养太子;有说是老年得干的净饭大王,感于太子抚养的重要,乃即以王妃亦即王后妹妹波阁波提为继室,来照料太子的一切。不管是那种说法,太子由姨母养育成人,这是没有异说的。波阁波提的养育太子,一方面体念姊姊的临终遗言,一方面体念大王的爱子心切,对太子的鞠育,可说爱护备至,视同己出一样,如太子的态度的拎静,性格的慈和,思想的缜密,可说都是受了姨母的感染。
二 阿私陀仙的看相
净饭王见了太子的奇异微象,对太子的前途产生异样的预感,为欲急知太子前途的吉凶,特地请了许多着名的相师,来宫中为太子看相。其中有一位婆罗门僧侣,对看相有特殊的心得,能凭人的相貌和声音,断定人的一生的祸福,在当时印度有很高的声誉。他看了一看太子的相貌,不禁高兴得跳起来,对着净饭王说道:“你的这位麟馨儿的相貌,经我仔细的看了以后,敢以保证的说,实在是太好了,所有天人的特点,在他一身无不具备。不过依古圣人遗言,像太子这样圆满相貌,到长大后,如在世俗执掌国政,必将成为大统一的转轮圣王;如为宗教出家修道,可成无上正觉为三界的大导师,所以这不是寻常的孩儿,其相貌的高贵,亦是我从来所没有见过的,所以大王应该为有这样的麟兄而欢欣,就是全国臣民亦应为有这样的太子而喜乐。
净饭大王听了婆罗门僧侣这番说话,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极不平凡的人物,内心的喜悦真可说是无法形容,但想到他会为宗教的救世主,又不免感到王位的继承无人,为了不使太子生起出家为道的念头,到了太子可以继承王位的时候,就将这个王位立即让给他,让他做个世间的统一大王,以解救人类的苦难!印度所说的“轮王,是不依武力,不为民族移殖,经济掠夺,而纯以十善软化,实现世间和平丰乐大统一的仁王”。在当时,轮王是新的政治要求,所以一般人期望于释迦太子。
当净饭大王正在为这问题,苦思熟虑无法解决的时候,一向隐居雪山入定的阿私陀仙,忽于一天自动的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迦昆罗卫城的宫中,说要为太子看相。净饭大王得报,自然大喜过望,因为阿私陀不但是有名的老仙,而且不轻易出来为人看相的,现在不请自来,自然很不寻常。净饭大王为示对阿私陀仙的尊敬,特地亲自走出宫门,迎请阿私陀仙进入宫中。
净饭大王急欲知道老仙的来意,于宾主坐定后,立即开门见山的问道:“老仙今天特地从老远的地方来到这儿,想必对我会有什么高明的见教,请不客“的予以有力的指示”!
阿私陀仙同答说:“我来当然不是无因的,原因前天我在山中静坐,忽然见到诸神都在载歌载舞,似有什么高兴的事发生,我就问他们为什么这样欢喜,他们就老实的告诉我,说大王生了一位不寻常的太子,将来成为人间的佛陀,世间的众生因而得救。听到他们这样对我说,所以今特来此看看太子的相貌”。
净饭大王听说专为看太子相而来,于感欢喜之余,立即命令宫女,把太子抱出来。阿私陀仙郑重其事的,看了一会太子的相貌,发觉他的相貌,确属灵秀异常,不是一般人所有的。可是他一看再看的看下去,不禁大大的痛哭了一场,最后竟伏在太子的脚下,无限欷献的叹息不已,好像有不尽悲哀的样子。
净饭大王看到这种情形,不知老仙有些什么感触,自己一时也就吃惊起来,立刻走到老仙的面前恭敬问道:“你看了这孩子的相貌怎样?足吉祥的还是不吉祥的?你为什么这样的悲伤不已?是不是孩子不能长大成人?是不足将来他会为害国家?过去相师都说他的相貌极为尊贵,难道他们说的都不对吗h请你不客“的无所保留的告诉我!现我已经年老,住世不会太久,我的一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迦昆罗国的前途,究竟是祸还是辐,同样系于他一身”。说着,显得极为苦痛的样子。
阿私陀仙听了大王这番说话,连忙起身制止国王的悲叹,而自己又无限郑重的极为诚恳的对大王说:“太子的相貌,的确是很圆满与具有福德的,特别是他的一对眼睛,闪耀着慈悲和智慧的光芒,就像悬挂在空中的一轮明月,照耀着世界的每个角落一样,所以大王与全国臣民,应一齐感到欣慰才是,为什么还要这样的悲不自胜?我之所以叹息流泪,并不是太子有什么不吉祥,而是我从太干的相貌仔细观察,认为他在长大后,一定会出家苦修,完成无上正等觉,普救世间的众生,永离生死的苦难。可是想到我自己,由于年纪的老大,既不能见到太子的正觉,亦不能受到太子的救拔,怎不使我感到极大的悲伤”h说罢,喊了一声尊贵的王子,又不自觉的痛哭起来。正觉的佛陀,是彻悟人生实相,阐扬法化以化导人类,使之实现真平等与大自在。在当时,佛是新的宗教仰望,所以一般人期望于释迦太子。
释尊出现在这样的时代,可见当时他所能走的路只有两条,不是走理想的政治路线做转轮圣王,就是走究竟的解脱路线为一切智者。终于,“释尊舍轮王而成佛道,而始终与轮王的精神相表里。所以轮王有七宝,佛有七觉支宝,轮王有转轮宝,佛则转*轮。释尊入涅槃,依轮王的葬礼”。
净饭大王和王妃听了阿私陀仙所说,知道太子的相貌端严和未来成就,对于太子的爱护更是无做不至,并为太子举行命名的典礼,延请熟习吠陀的婆罗门,给他取名悉达多。这有多种的解说:或说是圆满之人的意思,或说是达成目的的意思,或说是一切义成的意思。佛本行集经说:“彼生之日,一切众事,皆悉自成”。就自利说,他能成就一切的善事;就利他说,利生的大业都要在他手中完成:所以特被命名为悉达多。
命名是个大的庆典,为此,净饭大王特下大赦令,赦免国内的一切狱因,赈济国内的广大贫民,供养所有的修道行人,以为王子求福。同时迁王子入本宫,举行仪式立为太子。
三 大事式备的学习
太子在出生后七日,母后摩耶不幸就去世,不过他在宫中的生活,由于姨母的善为照料,还算过得十分的舒适。到了七八岁的学龄,净饭王就聘请了许多名学者,来宫中教太子读书,所以在少年时代,曾受良好的教育。
太子首从婆罗门教的学者跋陀罗,学习语文学的声明,论理学的因明,宗教学的内明,技艺学的工巧明,医药学的医方明等的五种学问。次从孱提提婆学习梨俱吠陀、沙摩吠陀、夜柔吠陀、阿阔婆吠陀等的四吠陀。此是印度最古的圣典,亦是印度哲学和宗教的根源,为读书人必读的圣经。太子所过的生活,虽然十分的舒适,但从不怠于各种知识的学习,总是全神贯注的听各老师的教诲,加以他的天资聪慧颖悟,很快的就对梵文、哲学、论理等各种知识学问,皆悉了解精通,博得每个老师的一致称誉,认为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因果经记载太子的修学说:婆罗门学者跋陀罗,以四十九书字之本,教太子读诵,太子见了这书后,就问他的老师说:“间浮提中,一切经书典籍,究竟是有几种”?问得老师竟然不知怎样的回答,接着又问:…坦个阿字,有些什么特别意义”?老师同样的答不出来,于是内怀惭愧的,走到大王的面前,很惶恐的对大王说:“太子是天人中第一师,诸凡技艺、典籍、议论、天文、地理、算术、射御,太子都能自己知道,为什么还要我来教?我实在不够资格教导太子”!从这叙述,可以想见太子的聪慧过人,是到达了怎样的程度。
除了学习五明与四吠陀的各种学问,净饭王又请了一些着名的武师,如毗奢密多罗等,教授太子的武艺。在这方面,由于太干的精勤学习,同样的获得了非凡成绩。
太子是个生性沉默持重,态度文雅柔和的青年,一般不知他的内在工夫,总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为了表现体力的优越,愿与亲族子弟角力一番,看看自己的体力究竟怎样。过后将自己的想法,向父王明白的表示,父王听了儿子这么一说,自是很欢喜的这么去做。
净饭大王为了尽早举行角力运动,立即通知王族、邻邦的君主和本国的名士,请来宫中看太子的体力表演。时来参加体力角逐的,有太子的从弟提婆达多、难陀、孙陀罗难陀等。他们一致的说,太子虽复聪明智慧,善解各种书论,但是体力一定不如我们,我们与他较量体力,必能获得最大的胜利。
到了角力举行的这一天,所有来参加各种武艺的,都集合到广大的竞技场。首在城门表演的一幕:提婆达多将横在城门口的大象,举手将之扑躄于地;难陀以足指挑象掷着路傍;太子则以手执象抛到城外,还复以手接住大象,不让象受一点损伤。来看角力的群众,见到太子的这一表演,不禁一时欢声雷动,成认太子的勇健,不是一般人所及。
最后表演射鼓技术,竞技场中排有金银钥石铜铁等鼓,仍由提婆达多首先上阵,一箭就射穿三只金鼓,次及难陀,亦同样的射穿三鼓。诸来人众,没有不赞叹他们的技艺高超,同时将眼光投射到太子的身上。太子不慌不忙的独自跨上一匹骏马,在距离百步外的地方,一箭就射穿了七个铁鼓。
太子武艺的如何精强,从他表演骑射的技术,操纵驰驱的姿势,可以明显的看出,所以不论什么武艺的较量,没有一个可以敌得过太子的。结果,在场的人看了太子如有神助的情形,固然没有不心悦诚服的,就是年已老迈的净饭王,看了儿子的武艺如此优越,亦感老怀的无限慰藉,更把国家的未来前途,寄厚望于这位智勇兼备的太子。
四 观耕于野的痛感
太子的英武与聪慧,虽得到全国臣民的一致叹伏与尊敬,在宫中所过的生活也是极为美满的,不是听到赏心悦耳的音乐,就是看到美丽华贵的事物,而所接触的又无非是人生的快乐面,照理是没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可是到他十二岁的那年,因随父王巡游各个地方,一向深处宫中的太子,一旦与大自然的接触,在风和日丽中,见到美丽景色,心胸为之开朋,精神顿然一爽,似有另外一种特殊的感觉。
可是当他随父王继续在田野上行进时,无意中见到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农夫,正在田中以牛犁地。犁地的农夫,固然满头流着豆子般的汗珠,而且不时发出吭唷的喘息的声音,就是老牛也拖着沉重的步子,似有不胜负荷地勉强前进,于是滋生了怜愍农夫及老牛的心灵,想不到人世间还有这么痛苦的一面。如佛所行赞说:“路傍见耕人,垦坏杀诸虫,其心生悲恻,痛脸刺贯心。又见彼农夫,勤苦形枯悴,蓬发而流汗,尘土坌其身。耕牛亦疲困,吐舌而急喘。太子性慈悲,极生怜愍心”。当时所见所想的实情,这真可以说是刻画入微。
不唯如此,再住足而观时,犁拨土坏之下,所出现的小虫,不一会儿就被远处飞来的鸟雀,啄食得一个不留,而啄食小虫的鸟雀,突又被在空中俯冲而下的老鹰捉住,凶狠地啄食它的血肉。众生自相残杀的这一幕,在短短的时间内,于大自然的舞台上表演,使太子的内心不免受到深深的震动,因像这样互相侵凌残杀的现象,是太子所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亦是太子所想像不到的,想像不到的而今竟于现实璟境中见到,怎不使太子感到非常的悲痛?
大子在宫中享受甜蜜的物质生活惯了,忽然见到这些痛苦和残忍的事情,怎不有思以解救之道?于是独自走到一个幽僻的地方,悄然坐在一棵间浮树下,想着刚才所见到的现象,并自言自语的自问:“人生原来就是这样劳苦的吗铲众生之间应该这样互相残杀的吗?果真这样还成什么世间”?尽管这样自问,但横梗在脑海中的问题,始终没有办法解答。直到夕阳西下,夜幕快要低垂时,他还坐在树下凝思冥想,似乎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太子尽管默默的在想,但奔放的时间不容他再逗留下去,只好随着父王,在侍从的卫护下,回到温暖的宫中,可是一连串的问题萦绕着他,他在宫中再也不能如过去那样的悠然自得,终日总是闷闷不乐的愁眉不展!
当时太子,对于问题的思考,不仅是人世的,而是很深远的。本行集经说:“人的生命生存在这世间是很短暂的,在日月的时间流中奔放之下,出息不能保证入息,人息不能保证出息,可是就像这样短暂的人生,人们还常常的有着无量忧苦,一旦堕落到三途,其苦患更是不可称说。于五趣中生死,轮转是无有边际的,可是沉没生死海中的众生,不知不觉,其毒痛的剧烈,真是难以喻显”!
太子终日沉思在这样严重的大问题上,那里还能表现出愉悦之色?净饭大王从旁见到这种现象,同时回想阿私陀仙的预言,不免感到大大的一惊,因他一心三思的,希望智勇双全的太子,能够继承他的王位,以使国家得到富强,如让太干这样终日苦思下去,真有这么一天去过出众生活,追求他所仰望的最高的正觉,那我所有希望岂不完全落空?
净饭大王想到这点,认为这决不是办法,必须想个最佳对策,打消太子出家念头。世俗一般人的观点,以为人的思想消极,可能由于欲乐的享受不够,只要在欲乐方面给子他的满足,可能就不会再有出世的想法,净饭大王当时亦不外此想。为了改变太子的出家思想,父王尽力的想出种种办法,以使太干的生活过得舒服快乐,且特别的选派了大批男女,在太子的前后左右,随时听候调派侍奉,不特物质享受不愁缺乏,还有种种娱乐逗他开心。
净饭大王虽这样的以现世欲乐羁糜太子,但因太子生来具有厌恶浮华欲乐的性格,始终不为这些欲乐所动,仍然不时的离开那些宴乐嬉戏的璟境,独自走到后花园的树下,木然的坐在那里,深思人生的问题,大有不解决人生的问题,誓不罢休的态势。
五 耶输陀罗的为妃
关于太子完婚的年龄,经有多种不同的说法:有的说是十六岁,有的说是十七岁,有的说是十九岁,有的说是二十岁。不过一般都说是十七岁完婚的,现在我亦采用此说。
到了太子十七岁的那年,净饭大王决意为他完婚,以杜绝他的出世之想。当时愿嫁给太子为妻的,在同族中是有很多淑女的,但经净饭大王的严密选择,终于娶了耶输陀罗为妃。
耶撩陀罗是佛母的亲族,生于拘利国的首都天臂城,为善觉王的爱女,其母是净饭大王的妹妹,名叫甘露,所以她与悉达多太子,可说是表兄妹。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二说:“耶输陀罗,颜容端正,聪明智慧,贤才过人,礼仪备举。有如是德,堪太子妃一。如以现在的话形容:“她生得美丽如花,贤淑明慧,堪称绝代佳人”。举行婚礼的吉日,整个迦昆罗卫城,不特到处张灯结彩,点缀得多姿多辨的,而且街头人声鼎沸,充满一片欢乐“氛,其热闹的盛况,堪称是空前的。
以世俗的立场说:太子得到这样一位温柔美貌的妻子,对她自然非常的钟爱,所以这对新婚夫妇,过着与常人一样的生活,经过一个短短的时期,居然有了爱情的结品,到了十月怀胎期满时,生下一男孩,取名罗喉罗。
这三号讯的传出,虽为全国所乐闻,但最感到欣慰的,还是净饭大王。在他以为:我是这样的慈爱太子,太子亦必爱念他的儿子,况且还有这么一个贤淑端庄的妻子?从此可能打消他的出世妄念,而我的王位也就不愁没有人继承,释迦族的天下也就永为我的子孙统治下去。其老怀的高兴,真是无以复加。
净饭王虽则有了这个满怀希望的想法,但仍不时的恐怕太子出乎常情的远走高飞,为使太子死掉离尘出世的这条心,特再用尽心机的增加他的欲乐享受,所以为之建筑热际、雨际、寒际的三时殿。是诸宫殿的建造,是由全国名家设计的。“其中画栋雕梁,堂皇瑰丽,亭台楼榭,各具特色。规模的壮大,建筑的壮丽,世间无匹。宫中的布置和设备,也曾煞费苦心。周围遍植奋花异卉,不分四时,总是花香飘溢”。
除了璟境布置得巧夺天工,使人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乐以忘忧,而且还征集了无数歌姬舞伎,日夜不停的在宫中表演舞影歌声,使太子无时无刻的不感到声色娱乐,逐渐忘掉人间不美满的一面,不再生起出世的观念。
以宗教的立场说:太子不但对这人间的一切逸乐,根本不感丝毫的兴趣,就是于行、住、坐、卧中,终日与其妃在一道,亦未曾有过世俗的意念,亦即从来没有进行过夫妇之道。过去现在因果经卷二说:“时王日日问诸采女:太子与妃相接近否?彩女答言:不见太子有夫妇道”。
为什么会如此?因在太子的脑海中,总觉有个问题不得解决,以致内心时刻感到不安,那里还有情绪去享受世俗的欲乐?这个严重的人生问题,白天固然盘旋于脑际,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如潮水般的涌上心头,逼得自己不得不去思想这个问题的解决。
有的时候,太子又这样想:我在富丽堂皇的王宫中,过着极为舒适的生活,但是外界的广大人群,是不是一样的会有我这样的享受?还有我现所享受的人间欲乐,能不能长期的为我之所保有?不说这些物质的享受,就算我这活泼泼的生命,能够永恒的生存下去吗?从现实世间看:花儿有开有谢,月儿有圆有缺,生命又怎能永远的住世?况且社会有不平等的森严阶级,我们能让它这样长期的对立下去,不想办法来填平阶级的鸿沟吗?越是这样向人生的深处去想,越不能安于现实环境的享受,更想跳出舞影歌声的宫庭,去做一自由自在人。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就是为太子妃的有三人,就是水光长者的女儿瞿夷为第一夫人,移施长者的女儿耶惟檀为第二夫人,释长者的女儿鹿野为第三夫人。正因太子妃有三,听从父王为立三时殿。十二游经虽有这样的记载,但一般皆以耶输陀罗为太子妃,而这亦即第二夫人的耶惟檀,在俗曾经生子罗喉罗,后来出家为比丘尼,于诸比丘尼中具惭愧第一。
六 四门游观的所见
在花团锦簇生活下的悉达多太子,看来似乎过得很写意的,而实内心有着无限的空虚,所以不时的想走出宫阙,到外面去看看世界的真面目,作为自己探讨人生真谛的借镜。可是净饭大王,感于过去带着太子巡游各地的经验,总是不大乐意让他到外面去走动,用各种借口婉拒太子的请求。现在太子再度向父王表示要到外面走走的意念,净饭大王欣然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原因以为现在的太子,不但有了美貌的夫人,而且有了可爱的儿子,所过的生活又是这样的安定,那里还会有过去那种离尘出俗的意念?于是决定让太子到外界呼吸一些新鲜空“,以免长期在宫中过着沉静生活。
净饭大王有了这样一个决定,立合群臣准备豪华的座车,整顿出游的各种仪仗,以便太子随时出外游观。同时深知太子是善感的,为了避免太子的触景伤情,再度引起去追求正觉的意念,“于是通令全国臣民,修平了城门的大路,大街小巷也要打扫得干干净净,商店和住户的外表都要加以装饰,通衢大道还要张灯结彩,打扮得光彩夺日,表现得喜“洋洋”。
净饭大王亦可说是想得很周到的,除了外观装饰得焕然一新,就是路上行人亦子特别注意,举凡衣衫褴楼的,老态龙钟的,贫病交迫的,死亡出殡的,在太子出游的这天,都不准在路上通行,以免影响太子游兴。
到了一切准备就绪,认为无碍太子游行,所有听候差遣的侍从人员,立即前呼后拥的,请太子坐上华丽的座车,浩浩荡荡的向东门走去。“太子车驽所经的地方,旌旗招展,灯色辉煌,居民们夹道致敬,欢声雷动。附近乡镇中的百姓,听说太子出城,因为平日仰慕他的盛名,都纷纷赶来膑仰丰辨,凑凑热闹”。从这亦可看出太子是多么的得人望。如对王位有所爱好的储君,儿到人民对自已这样的拥戴,必会感到沾沾自喜,但释迦太子对权位没有占有欲,虽对人民的热情,报以感念的微笑,然并未被这热闹的场面,冲昏了自己的头脑,所以在人群的包围中,仍很冷静的向前行进。
在向前行进中,太子坐在车上,极目四面观望,忽儿一位白发垂垂的老人,手扶一枝拐杖,踉跟跪跪的,举步唯艰的,喘息不停的,向着太子这边走来,样子好像很辛苦的。这老人的形象,展现在太子的眼前,使太子有了异样的感触,因太子的生命力,正在充沛的时代,从未想到人会有这种形象,于是便向驾车的侍从问道:三刚面来的这个人,头是这样的雪白,背是这样的偃傻,行是这样的艰难,究竟由于什么原故会变成这样”?
驾车的侍从听到太子这样的问话,一时真的不知怎样回答才好,但又不能不答覆,想了一会然后说道:三这是一个年纪已经迈向老境的人,生理机构的一切机能,都已衰退到难以支持,所以变得这样老态龙钟”。
太子接着问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还是后来变成这样的”?侍从回答说:“不!此人在过去的时候,也曾经过婴儿、童子、少年、青年、壮年的阶段,由于日月的迁谢不住,时间的不肯饶人,所以变成这样形枯色衰,饮食不能消化,“力虚弱到极,行动相当困难,看样子,是不久于人世的了”。
太子听了侍从这样说,对于人生有深一层的感触,所以接着又问:“像这样的年老力衰,是唯他一个人这样子还是一切人都这样”?驾车的侍从老实同答说:三道不是那个人如此的,而是一切人皆如此的,因为这是人生必需经过的阶段,谁也无法可以避免得了的”。
太子听了这番说话,不禁感到全身震栗,内心暗暗这样想道:“衰老的命运既然迟早亦要降临到我的身上,那我现在所有的快乐和享受,又有什么意义”?当时太子深深的体悟到老是人生的大苦,再也提不起兴趣继续游观,因而愁思不乐的对侍从说:“我们现在立刻同宫,不要再到什么地方游玩”。
随来的侍从,听说要回去,当然遵照太子的意思,转过头来踏上归途。但是心中都在想:刚刚出来为什么又纽纽要回?大家不免感到奇怪,谁也不知太子这时的内心,已为人生衰老的悲哀之所笼罩。
在归途中,人们的欢声依然不停,街上的彩灯依旧灿烂,只是太子的内心,与初出来的时候,有着显着的不同,不特不能表现出微笑,而且充满了极大忧伤,对于各种景物的看法,也就有了异常的感觉。在一般看来,这是一次失败的出游、,在太子看来,这次出游有很大收获,即对现实人生增加了认识。如对老人的态度,世人见了生起嫌恶之心,太子见了生起人不能免的观念,于是断尽壮年的憍逸。对于宫中各种的娱乐,产生更加厌恶的心理。
净饭大王所以应允太子的出游,日的是望太子增加欲乐的耽着,不致再想到去求永脱轮回的苦难,那知结果适得其反,不能不为太子的出处更为担心,但除了给太子增加更多欲乐的享受,其他也想不出什么特殊的办法,可使太子安心的继承王位以统领国家。
过了不久的时间,太子又想到要出游,净饭大王想到上次出游东门的不欢而回,本不愿再许太子的外出,可是想到这可能是一时的现象,不妨让他再出南门去玩一趟,也许会使太子同心转意,甘愿做个人间的轮王。
净饭大王想到这点,就又兴高彩烈的,慎重其事的,准备太子出游南门的事宜。上次太子是见到年迈的老人,而感到忧愁不乐的,这次随从太子出去的,挑选年富力强的男女,以免看到衰老的现象,再引起太子的内心不快,所以就在太子要经过的道路上,散洒种种的名华,燃烧种种的名香,不使有点臭秽不净的、色衰“急的老人等,遗留在道旁左右。
世事不能如自己所想的,当太子出了南门不久,就见一个病人蹲在路旁。这病人的样子,过去现在因果经形容说:“身瘦腹大,喘息呻吟,骨消肉竭,颜貌痿黄,举身战掉,不能自持,两人扶腋,在于路侧”。其苦痛的情形,有甚于在东门外所见的老人。
太子见了这人苦痛的样子,内心极为不安的,问骂车的侍从道:“这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这样的苦痛”?侍从见问立刻同说:“这是一个有病的人,病了自感不舒眼,什么都不能自由活动,当人身体健康时,不会感到病苦”。过去现在因果经形容病苦说:“夫谓病者,皆由嗜欲,饮食无度,四大不调,转变成病,百节苦痛,“力虚敞,饮食寡少,眠卧不安,虽有身手,不能自运,要假他力,然后坐起”。病到这个程度,自是苦不堪言。
太子接着问道:“人会生病我已知道,但这是某个人偶而发生的?还是一切人都免不了的呢”?驽车的侍从回答说:“病苦的来袭,一切人皆然,只要生而为人,没有那个可以避免疾病的料缠,因为这是人生必经的过程之一,不是那个人独有的疾病,而是不分老少、无有贵贱的同有此病”。
太子听了侍从这番说话,不禁内心又作这样想道:“如此病苦,既是每个人都可患的,为什么世人还耽着这个身体?为什么对此苦痛人生没有一点怖畏”?想到这点,身心突然战动起来,譬如月影现波浪水。接着又对侍从说:“人生免不了病,而病什么时来,谁也无法测知,是则吾人的这个身体,可以说是一个大苦聚,为什么世人还在这个苦聚身中横生欢乐?为什么愚痴无识的不知觉悟?为什么花天酒地的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为什么不为自己的生命前途打算打算子长此这样下去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些,初出来的游兴二止刻飞到九霄云外,再也没有勇“向诸园林前进,不胜悲伤的吩咐驾车的侍从,返车回到王宫中去。在归途中,虽仍有万民在夹道欢呼,但这欢呼的声音,当时太子听来,好像是病人的呻吟,没有一点欣赏的乐趣。到了宫中,尽管有人跟前跟后的侍奉,但在太子好像没有看到一样,只是愁忧不乐的,独自深思人生的大问题。
净饭大王听说太子出去一会就回来了,立刻从内宫中走了出来,问随太子同行的青年侍从:“太子这次到南门外游玩,是不是感到很快乐?为什么这样快就回来”?大家争先恐后的抢着回答说:“太子这次的出游,又是闷闷不乐的而同,原因在他刚刚走出南门不远,就见到一个羸弱不堪痛苦万分的病人”。王听到这不幸的报告,更是忧愁不已的虑其出家。
净饭大王不知病人之所来,以为道路整治得不够洁净,或是侍从人员的注意不周,于是不客“的给子他们严厉的训斥,并问为什么会有病人在于路侧?所有人员一致的回答说:“我们的确依照大王的意旨去办理一切,而且还很仔细的加以检视,严命外司无敢懈怠,不知为了什么原故,忽然会有病人到来,这是谁都没有办法可以预防得了的,实在不是我们疏忽之过,敬请大王息怒”!大王听了这话,除对太子更增欲乐以悦其意,亦无其他办法可想。
过了不久的时间,太子的游兴又动,敬向父王禀白外游的意念,父王爱干心切,虽担心他会又见到不乐意的事,但又不得不允许他的外出。想到过去出东南门,见到老人与病人,使得太子感到极大不安,这次可不能再蹈前两次覆辙,而且转个方向到西门外去游,在所经过的道路上,装饰得更为华丽美观,不容有任何肮脏的事物和苦痛的人群,展现在太子的眼前,务要让太子这次玩得痛痛快快的同来,安安心心的做个释族的人王。
各项布置妥当,“尔时太子与优陀夷,百官导从,烧香散花,作众伎乐,出城西门”。说来真也奇怪,当太子的一群,走出西城不远,正在游目四望时,忽然传来一片哀恸的哭声,接着就是一队出殡的行列出现,有人抬着沉重的棺材,有人跟在后面痛哭不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指着棺材问随来的优陀夷说:“这里面是装的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哭得这样凄惨”?
优陀夷在临行时,因得大王的教敕,不让有不如意事,为太子知道,所以默然不答,但经太子再三问及,使优陀夷不觉答言:“棺材里面装的是死人,人生的最大苦痛,无过于生离死别,现在不知其家什么人去世,从此永远再不能相见,所以他的家人及诸亲朋好友,抑制不住奔放的感情,个个涕泪悲泣的忧伤不已。这是情感的自然流露,亦足人与人间生离死别的普遍现象”。
“死?一个活泼泼的生命,为什么会就这样死去”?太子似在白语亦似向优陀夷问。沉默了一会,优陀夷终于又对太子说:“死是人生必然的归属,因经老病的不断侵袭,最后不得不踏上死亡的一途,而且这不论地位的高低,权力的大小,金钱的多少,才智的有无,其结果都是一样的”。
太子听了这话,感到生命空虚,不禁战栗起来,未知如何是好,于是又为这个问题默默在思惟:“生命的无常迅速,真如石火电光一般,没有燃烧了好久,就又渐渐的熄灭,如是短短数十年的人生,假定在名利中征逐过去,试问有些什么意义?做人而对人生的老病死,不能想出一个解救之道,岂不是白白的空过人生?反观现实人间的每个人,终日沉醉在欲乐的享受中,根本不自觉老病死的可恼可厌,这又是多么的愚痴可怜!我既深深的体验到人生是苦,如何解脱人生的大苦,固然是我当前的问题,如何从重重欲乐的包围中跳出,亦是我当前最为迫切的问题”。对于这些,尽管默默的思索了很久,但没有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只好兴致索然的命驾车的侍从返骂同宫。
骂车以及所有的侍从,见到太子又是这样郁郁不乐的要回,基于过去两次的经验,深恐回去会受到大王的责罚,不敢遵照太子的意思同宫,反而快马加鞭的向北门外的一处园林驶去。这个园林是国王的别墅,不但遍植各种芬芳的花草,而且风景的幽美亦是别处少有。侍从们之所以敢于如此,实因事先已经得到国王的授意,而且园中预先亦已有了特殊的布置,所以太子的车驾一到园林,就有很多盛装的宫女,如诸天彩女一样的,载歌载舞的欢迎太子的驽临,并且各各以最动人的媚态,一面希望博得太子对自己的欢心,一面希望打消太子对出尘的动念,所以她们肆无忌禅的各竞歌舞,迷惑太子的幽玄沉思,改变太子的出世观念。如真能做到这点,不但不会受到责罚,而且还可得到国王的重大犒赏。正因她们老早得到这样的告示,所以歌舞得特别卖力以迷惑太干,看看太子究竟有怎样的定力。
那知释迦太子,毕竟不是常人,不论那些天香国色的宫女,围绕在他的身边,或是歌舞言笑,或是流目顾吩,或是种种献媚,或是百般殷勤,但都不能打动太子的心弦,太子仍然安如磐石的不为所动。“因为太子在几次出游中,深深体会到人生的疾苦,所以见了红颜即想起白发,见了媚态即想起病容,见了佳丽即想起骷髅,声色虽入耳目而不以为欢乐,珍馑虽奉口舌而不知其味。心灵只觉得苦恼空虚,故众宫女的大献殷勤,只博得太子的喟然感叹罢了”。太子心如止水的到怎样程度可知。
聪敏智慧极有才辩的优陀夷,看到太子在这样的花团锦簇中,仍然耽于自己的沉思,泰然不为欲境的所动,虽暗暗的对他敬佩,但为完成大王交待的使命,不得不对太子下番说词:“如你所想到的人生无常,诚然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出家学道又何尝不是佳事,但观古昔诸王及当今各国的君主,都是先在世间享尽了荣华富贵,然后才去出家修道的,现在太子正是少壮年华的时期,理应效法古先王的精神,及时享受世间的欲乐,不要错过少年的大好时光,像这样才貌双绝的人,有欲乐可享而不享,到了想要享受而不能享,你就知道这是人生的最大憾事!况且像你这样有智慧的人,纵然现在尽情的享受,亦不会妨碍未来的修道。所以现我从最诚恳的心情,劝请太子暂时放弃不乐意的心思,来与这些美人儿一起欢乐歌舞,不要这样的自苦其身”。
太子把世间的欲乐生活,看成是人生的最大苦恼,优陀夷的几句甜言蜜语,岂能动摇太子追求人生究竟的意志?太子为了礼貌起见,不得不很客“的回答优陀夷说:“承你的善意为我设想,我当然很感激你的,我之所以不敢爱着五欲,不足说五欲没有它的乐趣,而是畏于老病死苦的袭击。不错,古昔诸王,先是在俗享受欲乐,然后始去出家修道,但是我要问你:这些过去的诸王,现在究竟在那里?由于贪着欲乐的关系,还不是在轮回中转来转去,经常的受老病死苦的逼迫h坦白的告诉你:世间是大苦聚,人生老病死逼,我为永离老病死苦,才不愿意享受世间短暂的欲乐,你为什么反而要我去求那些不可靠的欲乐”?
老病死大苦的暗影,深深盘据在太子的心灵上,不论怎样总是抹不掉,每一想到无常生命,犹如山水那样的奔放过去,辄觉内心不能自安,所以当时在归途中,回顾刚才歌舞戏乐的地方,寂寞荒凉得像一座坟场,生当必死的痛感,如夜色一样的越深,对于无常短暂的世间欲乐以及美妙如云的花枝招展的美女,更觉完全不是一个味儿。所以同到宫中,更是百感交集,兴致索然,终日除了忧郁沉思,为生死大苦所困,不知怎样解脱。
净饭大王见到太子这样,也感到万分的痛苦,心心念念的想到,如太干真的出俗,王位由谁来继承?释迦族的光辉由谁来保持?想到这些,不免暗暗的老泪纵横!怎样才能使太子同心转意?群臣集议的结果,还是那个老一套,就是增加太干的欲乐享受,除此,没有想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但是大王深知,这套庸俗办法,对太子再也不起任何作用,因为过去都已用过。所以这时净饭大王,目睹太子种种表现,唯有忧心仲仲的感到不安而已。
虽说如此,父王爱干毕竟是心切的,爱护国族也确是真诚的,所以仍然想用其他方法,以期转移太子的心志。他想太干所以经常沉浸在思索中,大概由于空闲的时问太多,如果时常有人和他天南地北的谈谈,让他没有时间去思索人生的大问题,或者可以使他不再想到出世。大王经过这么一番思虑,认为不失一个良好办法,于是挑选百名年富力强的美少年,在宫中侍奉太子,并且轮流与他谈谈往古来今的风花水月的逸事,以改变他的深沉性格。
但是仍然没有任何效果,原因日问固然可以谈谈,到了夜间就没有谈话的机会。不过可以补救这一缺陷的,就是太子妃耶输陀罗,还能在深夜中予以多方慰藉,并问他为什么经常沉浸在忧思中。太子的回答总是说:“我们现在固然过着荣华富贵的安乐生活,但是老病死的人生苦难,总是相继的来料缠我们,不论我们用什么方法,都无法避免得了的,想到这个严重问题,怎不合人忧愁苦恼”?所以烬管用尽种种方法,总不能冲淡太子的忧郁!
七 一线曙光的发现
太子当时虽还不过是个十九岁的青年,但对苦难人生已经有了与众不同的看法,因而使他不愿留恋在优美的王官,过其个人自由自在的欲乐生活,更不愿对这惨酷的人间不闻不问,认为自己应该负起救人救世的重大使命。但要这一重大使命的完成,不是深处王宫所能奏效的,于是想到出家修道的一途。经过再一二的深思熟虑,认为时机的亦已到临,终于在这么一天,鼓起最大的勇“,独自走到父王的面前,至诚恳切的,郑重其事的,向父王表达自己的心愿,请父王予以特别的允许。
他对父王所透露的心声是:“在我对于人生的观察,觉得无一不是痛苦的,死亡的暗影固然时刻的追随着每个人,老病的大患也不时的料缠着每个人,使人大有透不过“来之感。但为愚痴所蒙蔽的世人,不但不知这是一个苦患,反而错误的以为人生快乐,终日你争我夺的无有了时,我看到这种情形,心中实有所不忍,我要唤醒迷梦中的人群,我要解脱一切众生大苦,我要完成自己的无上正觉。过去因没有人继承王位,不敢敬向父王说出自己的心意,现在已有我子罗喉罗可以继嗣宗跳,王国前途的发展可说已经没有问题,足以恳请父王成就我的素志,让我出家到深山中修道”。
净饭大王听到太干的这番陈词,内心犹如刀割一般的难过,一时全身颤抖起来,竟然不知如何说话是好。从太子生性沉默持重看来,净饭大王老早就知太子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有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更没有想到太子会有钢铁般的意志,不可动摇的坚如磐石的决心。沉默了好一会,父王带着颤做的声音说:“你……你……你这定什么意思?为什么忽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太子很安详的回答父王说:“依我现在对于世间的理解:财富的积聚一定会要消散的,崇高的权位一定要堕落的,合会的眷属一定要分离的,生命的生存一定要死亡的,世间没有一样值得吾人留恋的,恋着世间的一切一切,只有增加自己的痛苦,所以我觉得还足出家修道好,请父王特别的恩准”!
净饭大王经过太子这番说明,心情虽已没有初时那样的激动,但说就让太干这样去出家修行,总还觉得心有所不忍,于是很不安的从自己的座位站起,踉踉脸跪的走到太子的面前,很慈爱的抓住太子的两手,然后老眼昏花的热泪盈眶的,以极悲切的语调向太子说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况且我已渐渐衰老,国事已经不能多问,你怎可以丢下老父臣民及国族,独自一人去出家学道?再就我们的风俗习惯说,像我这样的年龄,才是真正出家的时期,我看还是让我先将王位给你,让我过过出家修行的生涯。你为人生的问题,固感到苦闷不已,而我为你的忧伤,更是百倍于你的,希望你能体谅老父为你的一片苦心,改变你的出家念头,全心全意的来为全民服务,不要使老父失望。至于你的出家为道,我也并不认为不好,不过是还不是时候,到了人生某个阶段,对于俗务有了交待,再去出家也不为迟”。说着,一面泪珠滚滚而出,一面凝视太子不舍。 ;
净饭大王说到这儿,父子之间四目交接,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氛显得相当的沉闷。但是这个局面,不能始终僵持,而太干的赋性,又本是教厚的,看到父亲这样的悲伤,再也不敢强行的请求,以免使到老父的不安,只好二日不发的,无限悲泣的,悄悄的退回宫中。净饭大王见到儿子这样,以为儿子已经受了感动,从此可能打消出世的素志,也就老怀欢喜的,慢慢的回到住处,静观太子的态度,是不是真的有了改变。
殊不知太子慈悲的心肠,救世的大志,并未因这次父子的恳谈有所改变,而仍在内心中如火一般的燃烧着。像这样的在宫中,过着安定的生活,不知不觉的又是十年过去。在某个月朋天空的晚上,太子忽又感到极度的不安,独自走到宫中的花园里,端坐在一棵无人见到的树下,思潮起伏的在想种种问题。时而想到父王对于自己的爱护情深,心中受到极大的感动;时而想到这个现实人生的缺陷重重,不免又感到极大苦恼!
我去出家修道以普度众生呢?还是尊重父命以统治国家呢?想来想去,不禁陷于极度矛盾中,不知是循理智的路走,还是听凭感情的指挥,总是没有办法下个决断。正在对月冥想无计可施时,突然好像有个人的影子,呈现在面前,太子定睛看时,只见一个态度从容,身披袈裟的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那儿,因为是寂静的深夜,又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更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免使太子感到极为惊奇,同时又扰乱了太子的思绪。
过了一会,太子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深夜来此”?来人合十同答说:“我是出家的比丘,游方参学而到此,看你一人坐在这儿,好像有什么心思样子,所以特来同你谈谈。你不要想得太多,我老实的告诉你:这人世间是个苦痛充满的世间,存在的一切没有不是虚幻的,为了解脱人生的老病死苦,为了不再在生死海中流转,为了求得寂灭无为的真理,所以舍弃世间一切的尘累,出家为比丘,深入寂静的山中,修学解脱的圣道”。
太子听了比丘解说出家为道的道理,觉得很合自己的心意,于是就在比丘说话停一停的时候,对他表示自己的意见说。“世间一切皆悉无常败坏,我早就有了这样的体认,所以世间的声色之乐,再也不会打动我的心,我也不会为此而感到烦恼。但人生的苦恼,是世间的事实,如何解脱人生的苦恼,如何获得究竟的正觉,这是我现在苦思探索的问题。对这问题,如果一天没有得到合理的解决,我心是不得安的,敬请你这位僧人为我指示”!
比丘本来就是为化太子而来,现见太子自动的提出人生大问题,当然很乐意的为他解说。首先赞美太子说:“你对人生有着这么高度的觉悟,确是一般人所做不到的,我不得不为你欢喜。本着你的这个高度觉悟去修圣道,敢以保证你会得到超越的成就,而你慈悲救世的伟大志愿,也一定会得到美满的实现。现在是你坚定求道的时候了,不要再摇摆不定的犹豫。时机是不可失的,失去了要想再得很难。这是我所能贡献的意见,望你善思斯言”!
比丘说的这番极有启示的话,在太子听来无异是午夜警钟,亦即为太子指出今后所应走的路向,可是老父劝暂勿出家的悲切语,忽然在耳叫响起来,因而带着疑惑的神态对比丘说:“你的教言极为宝贵,我亦知道出家修道,是人生应走的正轨,但我请求出家时候,父王说我年纪还轻,意志未必能够坚定,不允我这么早出家,你的尊意又是怎样?在这方面,我很想听听你的高见,请你不客“的,为我指出一条明确的道路让我走”。
比丘立即指着附近池中的红莲说:“你看那池中的大红莲,是从那污泥中长出来的,但它纯洁如玉,清香四溢·,你应该立即从尘劳中跳出来,以红莲为榜样,修集你的清净功德。时间是不等人的,修道宜早不宜迟,那里可说年轻不谈修道的事?只要坚定求道的念头,不论什么时候都可得道的。行者能不能得道,问题不在道可不可得,而在修道的人是否真切。你是很有悟性的人,不但能完成自己的解脱,亦将成为人间的救世主,望你善自为之”。
太子经过比丘这番恺切的启示,好像在黑暗中得到一线曙光,心中有说不出的一种愉快的滋味,正觉的真理之音亦好像在向他召唤,使他无所犹豫的要入山修道,以实现蓄之已久的救世大愿。因此决心摆脱世间的荣华富贵,不愿再做世间的因人!
比丘发现太子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觉得自己的目的已达,在快要临去的时候,特又予以赞美道:“伟大的悉达多!你是释迦牟尼,你是三界导师,你是四生慈父,你是人天教主,你是黑暗明灯,你是苦海慈航,宇宙人生的真理之昔,将由你传遍到全世界。不过我得诚恳的告诉你:成就佛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漫长的菩提大道上,你要勇往直前的不可退转,不论有多少魔鬼围绕在你的身边,你都不要惊恐和理会,你应像日月运行一样,不可越出真理轨道的一毫一厘,你将成为人间的佛陀,我为你的成功祝福”。说了悄然离去。到了不见比丘的踪影,太子斩钉截铁地说:“我决心要做人间的佛陀,我决心要传播真理之昔”。
太子于游观中所见到的老病死及出家僧,在宗教的立场说,并不是真的这么巧,在不同的城外,见不同的众生相,而是净居天,为了促使太子的看破世俗,不为欲乐之所迷惑,早日获得大觉解脱,故意示现四种不同的形态,以免太子为亲情所羁,而忘掉了出家的初志。这是南北传佛教所一致的传说。以宗教而言宗教,这当然是有它的意趣的。如从另一角度来说,这不过是象征太子对于人生感悟,并不是太子真的对老病死都一无所知。太子的聪敏颖悟,在诞生时固已表露,在受学时更为显出,人的老病死现象,那里会完全不知?如真不知而要一一问于随从侍者,那有资格称为聪敏智慧?又怎么能成为一切智者?正因都是对于人生的内心感悟,所以次第见到老病死的时候,就常感到自己的生命恐为此逼,到了最后见到比丘的时候,听了比丘开悟自己的迷情,乃决定趣向正觉解脱的大路。如对人生没有深切的感悟,就是终日见到老病死及比丘僧,也不会响亮的说出我要做佛陀。
八 毅然决然的出家
太子经过一个深思熟虑的阶段,为了不忍众生的自相残杀,为了不忍老死的相继逼迫,因而也就不忍安于在王宫中,享受世间的种种欲乐,毅然决然的摆脱一切去出家,以期为一切众生及个己生命,找出一条解脱苦迫的正确道路。所以出家虽是古印度理想生活的一个片段,亦即“从有家进入无家”去过林居生活的时期,但以佛法的立场说。“出家,是勘破家庭私欲占有制的罪恶,难舍能舍,难忍能忍,解放自我为世界的新人。众生这样的愚昧,家庭本位的人间又这样的黑暗;浮沉世海的人类,为世间的尘欲所累,早巳随波逐流,自救不了。那不妨从黑漆缴绕的人间—:传统的社会中解放出来,热肠而冷眼的去透视人间。锻链自己,作得主,站得稳,养成为世为人的力量。所以释尊说:“为家忘一人,为村忘一家,为国忘一村,为身忘世间” (增含力品)。这“为身忘世”,不是逃避现实,是忘却我所有的世间,勘破自我。不从自我的立场去看世间,才能真正的理解世间,救护世间。看了释尊成佛以后的游化人间,苦口婆心去教化人类的事实,就明白释尊出家的真意”。释迦太干的出家,决不如一般说的是逃避现实,而实是对于世间大苦,有了真正的觉悟,并将自己的痛苦与人类的痛苦打成一片,自憨愍人的去追求真理与自由而出家的。
太子不顾一切的下大决心出家学道,固然是不错的,但他毕竟不是一个如木石般的无情之人,相反的可说是具有丰富感情的,所以在他出家那晚的深夜,特别静悄悄的走进后宫的寝殿,向自己的娇妻,致永别的情意。当时太干蹑手蹑脚的走近床前,轻轻的拉开笼罩住床第的罗帐,在幽暗的灯光下,见到娇妻与爱子睡得正甜,而那躺卧着的丑态,与白天所见的花容,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时虽各种情愫,萦同在脑海中,但出家的意志更为坚定。所以立在床前默默的说道:
“亲爱的邢输陀罗!我见众生的痛苦,想到自己的痛苦,早就立下了自我解脱及救人救世的志愿,而且从未一日忘怀,所以父王不论怎样的劝我以治理国家为重,但我对于这个毫无一点兴趣。因为在我看来,专为一国人民谋幸福,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如修行成道去普救众生,使一切众生皆得解脱,这才是我所应负的使命。所以现我决意去出家,不愿再在这个枷锁似的王官,享受人间的富贵荣华,希望你能谅解我的为世为人的苦心”!
“亲爱的耶输陀罗!我现在虽就要与你永别了,但并不是有意的忍心的抛弃了你,而是为慈悲心的躯使,去解救一切众生的无尽痛苦,不得不来向你作最后的诀别,因为以慈悲心去爱一切众生,总比将爱献给一个人,来得更为崇高伟大。如我一旦得到正觉,你同样的会得救脱。现在我所希望于你的,就是好好的将无父的儿子抚养长大成人,以安慰父王不因我的出家而悲伤。现我坚决放弃统治者的地位,离开王宫、父王、你及爱子,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出家人,去过追求真理与自由的生活。你醒后见不到我,不要难过,忘掉我好了”。
太子立在娇妻爱子的床前,虽还有千言万语要说,虽有别意离情的滋味在心头,但因时间不断的从面前溜过,再也不能在这儿多所逗留,于是鼓起最大的勇“,无所留恋的转过身来,头也不同的走出寝官,被迎面而来的清风吹拂,心境顿时更加清醒起来,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所可怜的,就是在罗帐中酣睡的娇妻爱子,已经成为寡妇孤儿,再也得不到释迦太子的照料,人生的苦痛何有过于此者?但时太子理智战胜感情,自然不会再为此情所动。
太子悄悄出了寝宫,经过其余宫女卧室厂看到横七竖八在熟睡中的宫女,不是“臂脚垂地,更相枕卧”,就是“鼻涕目泪,口中流液”,不是“睁眼张口,鼾声如雷”,就是“蹲踞缩首,齿声交错”,真可说是“外为革囊,中盛臭秽”,所有丑态完全暴露出来,那里还有婀娜生姿的美人样儿?世人见到这种情形,不但没有觉悟之心,反而于中横生耽着,岂不颠倒之至)我今既知女色原来就是这么一同事,当学古昔诸佛所修之行,速即远离于此。
当太子正在作这样想时,空中忽有声音传人他的耳鼓说:“你的想法是不错的,不过你还要知道的,就是自身的束缚没有解除,要想解除他人的束缚,不但是不可能,而且如盲引盲一样的,有着极大的危险,必须先使自身得到解脱,然后才能使他人得解脱,如双目明亮的人,能引导人远离坑堑,其道理是一样的。现你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应赶快的舍家出家,以使你的心愿圆满。利益天人等的一切众生,是你当前的唯一任务,望你赶快的点起智慧的明灯,使诸天人早得净眼。要知众生为无明黑暗之所障蔽,又为诸见罗网之所料缠,你如不为众生施设种种妙法,众生沉溺在六尘境界中,永远没有脱离系缚的一天”!
太子得到这个声音的劝告,更坚定了济拔世间的宏愿,愿于无救护者为作救护,无养育者为作归依,无舍宅者为作舍宅,再也不愿在宫中逗留片刻,立即迈开了脚步,走到宫庭以外去,翘首天外,只见月明如镜,星光闪耀,大有超然出尘之概。
是年太子二十九岁,终于在这日的中夜,采取出家的实际行动,首先去叫醒亲信侍从车匿,要他将平时座骑键陟牵来。车匿从熟睡中被叫醒,听到太子的这个命令,好像有预感似的,不自觉的认为将有大事发生,乃以狐疑的口吻问道:“太子殿下!现在已是深夜,要我牵座骑来,想到什么地方去走走”?太子答覆得很妙:“现我心里很渴,要到甘露泉去喝一点水”。车匿是太子最忠实的侍从,亦是最能了解太子为人的侍从,当知这答话中别有含意,而且立即意识到太子可能要去出家。想到这熙,车匿不免感到大大的为难。因为净饭大王曾命令他好好的侍奉太子,观察太子的行动,看护太子的出入。现如谨守国王的命令,就要拂逆太子的心意,设若遵从太子的吩咐,就又违背国王的命令,这真可以说是进退为难,不知如何应付这个局面才好。明知太子的心意如此,但装作不懂的问道:“太子所说的去暍甘露泉水,是不足就是去出家的意思?假定真的说是要去出家,我觉得太子还得再三考虑一下”。
太子见车匿说出自己的心意,也就很坦然的回答说:“不错,我是要去出家了,对这问题,我已再三的考虑过,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余地。因为人生的老病死苦,没有谁可以代替得了的,我每一想到这些,便再无心在皇宫中享受欲乐,决意要去出家,寻求解脱老病死苦之道,以救拔自己及众生的苦恼。现我已经下了最大的决心,没有那个可以动摇我的这个意志,望你赶快到马厩去,将我的座骑迅速牵来,以免耽误我的出城时间”。
车匿听了太子说出救人救世的一番大道理,深深的受到极大的感动,于是就去马厩将键陟牵到太子的面前。太子很慈和的用手抚摸着它的脊背说:“犍陟!父王常夸赞你临阵英勇,所向无不克敌致胜。现我不是要你驰骋战场,冲锋陷阵,而是要你远奔林野,让我宴坐山林。要知我的这次远行,不是为的什么名利,而是为的利益众生,不论途中遇到怎样的困难和阻碍,望你总是长驱直进,一往直前,务要把我送到目的地为止”。
键陟在太子的抚摸下,似也俯首贴耳的在倾听。太干说完,立即跨上马背,车匿在前引导。在月光照耀下,马竟屏息不嘶,飞也似的轻步疾驰,不久就出了迦昆罗卫城。太子在马上张目四望,只觉四野茫茫;回顾王城,也是一片寂静;于是扬鞭策马,直向无尽的原野奔逝。同时对车匿说:“现我回顾宫内,好像一座冢墓,又似蛆虫巢穴,如在其中居住,等与罗刹共居,不论其中怎样的繁华,都没有什么值得留恋,还是我现在走的方向正确”!
太子出家确是走的解脱大道,但是欲界魔王知道,恐怕影响他的眷属,就欲妨害太子出家,运用魔王所有的力量,化作种种的畸形怪状:或于虚空中出现大云,或于云中发大雷声,或更化作诸大河水,或吹大石奔向太干,或作大山阻其前进,或作猛火燃烧不息。总之,用种种的方法,阻止太子出家。魔王不论用怎样的手段妨害,但是另有一股更大力量,将魔王所耍的一切化为无形,使太子顺利的奔向所要去的目的地。
魔王的扰乱,不但阻止不了太子,反而更加坚决的说:“现我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或者堕大石崖,或者饮诸毒药,或者不受饮食?或者碎骨粉身;但若不断生老病死忧悲苦恼,不得随心愿求度脱众生,我终不入迦昆罗卫城,我若不尽恩爱之情,终不还见摩诃波阁波提及耶输陀罗,唯有巳断生死烦恼之流,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然后乃入迦昆罗卫城”。当太子表示这样决心时,诸天在空中不断的予以赞叹,并为证明太子的誓言一定实现。
太子一直向东南方奔驰,约走了二十乡里路,在将要天亮的时候,经过弥尼迦村,行至拘利国外,走进了跋伽婆高士所居的森林。“这里是雪山山脉的南麓,古木参天,遮蔽着太阳,所以白昼也觉得有点阴森。生长在这里的鸟兽都十分驯良,见了人来也不惊走,太干心中暗自高兴,以为这是祥瑞的象征,是潜心修道的好地方”。于是他跳下马来,让键陟到水边树下,饮一饮水,休息休息。然后抚着马背,不胜慨叹的对爱马说:
“犍陟!为了我的出家,使你奔走一场,我真不知要怎样的感激你才好。现我已经到了目的地,你的任务也已经完成,稍为休息一会兄,你就可以同城去。将来我如得到正觉,定以甘露水给你饮,让你也得甘露的滋润”。键陟垂头倾听,似也有所领悟的样子。
接着,太子又转身对车匿说:“你是我的忠实侍从,跟随我这么多年,我对你非常了解,你既勤劳的服务,对人又极为真诚。我的出家的心意,你已相当的清楚。现在承你送我到这儿来,我当然对你异常的感激。不过你的责任到此为止,应赶快的回到城里去,并将我的志愿告诉父王及宫中的一切人,说我一切都很好,要他们不要挂念。父王已经年老了,你和群臣要好好的侍奉他老,不要让老人家太过操心国事。现我与你虽说即将分离,但你对我的一片忠诚,我会永远的记在心田。你快骑着犍陟回去,其他的话不再多说。我若得到真理的消息,会将这大好消息告诉你,让你也得步入真理宫中,过着真理的生活”。
车匿听说太子一人留在山中,要自己独自的同去,不禁无限悲切地说:“昨夜我在城中违背大王的命合,陪着太子来到这森林,老父王失掉了你这儿子,王妃失掉了你这丈夫,王子失掉了你这父亲,他们必然会感到无限的忧恼;迦昆罗卫国的百姓失掉了你这位贤君,宫中内外以及全国各地,亦必感到极大的骚动;况且这个地方,多诸险难,毒蛇猛兽,交横道路,我怎忍舍离太子独自回去?恳请太子还是同我一起同去吧,以免父王等的挂念”。
太子见车匿声泪俱下的恳求,就又对他加以开导说:“世间法都是独生独死的,那里有个什么伴侣?况且这个生命体,有着老病死诸苦,怎么可以与此为伴?我之所以要来这里,就是为的要断诸苦,一旦将苦断除了时,就可与诸众生为伴,现在老病死苦未断,怎可与你作伴回去?老实的告诉你:世间的一切,都是无常的,犹如空拳的诳于小儿,犹如蕉心的无有真实,犹如朝露的不久消散,犹如急流的不暂停止,试问有什么可留恋的”?
车匿又复对太子说:“话虽是这样讲,但你一向以来,是处在深官的,身体手足异常的柔弱,眠卧床褥异常的细滑,可说过的是种养尊处优的生活,现在忽然履藉荆棘瓦砾泥土,止宿树下过着餐风浴雨的生活,怎么长期忍受得了?我之所以恳请太干回去,完全是为太子前途设想,尚祈太子鉴谅我的愚忱,回去与父王等团聚,切勿受这苦修的折磨”。
太子见车匿这样絮絮不休的说个没完,为了断绝他要自己回去的念头,立即眼下身上所穿的璎珞宝衣及头上所戴的无价宝冠,进而拔出随身所佩的宝刀,割断自己头上的长发,然后换上一袭粗布制成的袈裟,正式的成为剃除须发,舍诸饰好的僧人样子。同时,把自己的衣、冠、发、剑交给车匿说:…坦些东西都请你为我带回去,我现在已是个修道的出家人,从今以后再也用不着了。并望为我上白大王:我今不是为了求生天上的快乐,亦复不是没有孝顺父母的心意,更没有一念忿恨嗔恚之心,而是为断生老病死才如此的”。
车匿听了太子斩钉截铁的口“,知道太子的决心已无可挽回,只好含泪看着太子的背影隐没在森林中,然后怀着一颗无可奈何的心情,捧着太子所交给的东西,牵着键陟循着旧路回去。一路上,车匿的内心是很复杂。想到太子在森林中苦修,有着说不出的难过;想到怎样的向国王交待,又是有着高度不安。在整个归程中,其心始终盘旋着这两大问题。太子为了正觉,自愿牺牲一切的苦修,姑且不谈,大王追究起责任来,那我又将怎样是好?
想呀想的,不觉已经到了城边。原来城中的人,自从得悉太干夜间的出走,不特整个王官骚动起来,就是整个城内亦都轰动,个个盼望得到太子下落的消息。正在这个时候,车匿只身而同,不见太子踪影,大家更为焦急,于是一拥而前,问他太子到了那里?车匿在众人交相责问下,不知如何答覆是好。最后还是净饭王向车匿盘问,车匿始惶恐的将昨夜太子出城落发的经过,向国王作详尽的报告,并将太子托带的东西呈献给国王。
大家听了车匿的同报,看到太子所用的衣冠,知道太子真的出了家,个个感到无限的悲伤,特别是耶输陀罗,更哭得死去活来,官人看到这凄凉的景象,都为太干妃洒下了同情之泪。净饭王虽也很伤心,但从阿私陀仙的预言以及理智告诉他,这是迟早要来而无可避免的事。不过能够挽回,当然设法挽同,于是商议的结果,特派三位博学而有辩才的大臣,赶去苦行林,劝请太干同心转意的同到父王的身边。一行到了苦行林,见到太子的模样,不自觉的一边流泪,一边劝说,促请太子一同同城。可是不论他们怎样善于说辞,不但不能说服太子,太子反而警告他们说:“你们不要这样苦苦的劝我,劝说亦是没有用的,我看你们还是同报父王后妃和全国臣民,我是不会回去做国王的,我要做一切众生的救护者,即使雪山压在我的头上,我也不会改变这个志愿”。三个大臣看到太子的仪容严肃,辞意恳决,只好怅惘地回去。父王看到大势已去无法挽同,只好另派五个亲信去卫护太子。
九 参师访道的生涯
悉达多太子换穿了粗布袈裟,从传统与因袭,神话与传说,仪礼与俗事的旧世界解脱出来,首途奔向新的世界,以期过一种新的生活。太子与五位随从,慢慢的步入森林,去访当时声名远播的苦行高士跋伽婆,作为自己学道的开始。跋伽婆及其徒众,在此林中修苦行,最终的目的,足以现在的苦行,求得未来的净乐。因为他们认为,现在多吃些苦,未来自得净乐,所以苦行为得乐之因。
悉达多进入苦行林,急急要做的一事,就是拜访跋伽婆高士,与他谈谈修道的情形,然后静观他们的行动,发觉他们的苦修过程,形形色色的各自不同。“他们穿的是草叶或树皮,吃的是草根或果实,有些是一日吃一次的,有些是两日吃一次的,有些更是三日才吃一次的。他们苦修的动作也很奇怪:有些像雀鸟一般翘起一只脚;有些像昆虫一般在地上辗转;更有些终日把头浸在水里,像鱼一般游泳,起来时睡在荆棘上。也有些常举起一只手,也有些呆滞不动。总之形形色色,极尽苦修的能事。所以他们身体都极端疲意,血肉干枯,简直是一个活强尸”。
悉达多未见苦修的实情,对于苦行本足相当的向往,以为经过严酷的苦行,就可得到所求的大道,可是现在经过实际的观察,对于苦修能得解脱的说法,不免产生极大的怀疑,于是问于跋伽婆道:“你们现在这样的苦修,奇特的确是很奇特的,但这所求的究是什么”?“我们的这样行为,是本圣书的指示,目的当然是为未来的生天,享受天上的无穷乐果”。跋伽婆这样回答说。“天上之乐胜过人间,这是我知道的,同时我又听说,天上之乐不是永恒的,一旦到了福尽时,还要堕落下来的,到那时又将陌于苦境,请问如何解脱这个大苦”?悉达多进一步追问。跋伽婆尽管是个颇有声誉的高士,但对这个问题竟然无法回答,不免使悉达多感到极度的失望!由于双方的相互论辩,经过的时间相当长,不知不觉的已到傍晚,只好在山中过一宿再行打算。
悉达多于夜晚中,再三思惟这问题,终于得到个结论,就是仙人所修的苦行,不是真正的解脱之道,所以到了第二天一早,就辞别了仙人,离开了苦行林,向东南的摩竭陀国首都王舍城进发,访求新兴地带的新思想家。悉达多一行,经过王舍城,夜宿于盘茶婆山。沿途城民见到悉达多的相貌殊特,知他不是一个寻常的人,竟万人空巷的来争睹他的丰姿,一时人声鼎沸的欢跃不已,而且他到王舍城的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国王频昆娑罗的耳里。
频昆娑罗王得到这个消息,内心亦感非常的欢喜,立即就到盘茶婆山去见悉达多,因为平时已听过不少有关他的文武英名,现在他已出家修道,并来到自己的国境,当然不愿错过与他见面的机会。到达了盘茶婆山,见了悉达多的面,觉得他的器宇果然非凡,不过又暗暗的这样在想:像这样一个英明有为的青年,放弃尊贵的国王不做,反而去出家修道,不但为他个人惋惜,亦为迦昆罗卫国失去明君可惜,于是很婉转的对悉达多劝说道:
“我对你的大名,木就早巳仰慕,现在看你出家,使我更为尊敬。不过我所不解的,就是你本可以执掌国家大权的,为什么放弃国王的尊荣,做个托钵乞食的行脚僧?我以为具有雄才大略的人,不论做什么,应顾到全体,不应囿于一面。号于人世间的富贵、权位而不去求悟道的人,固然是错误的;只顾出世悟道而脱离现实的人,同样是不对的。你有高远的志向,无比的才华,理应善用富贵、权位、道行于一身,才可说得上是个当世的救世主”。
频儿娑罗王的这番话,在一般人听来,必会觉得合情合理的十分得体,甚而至于为王之所打动,但悉达多听来,完全不是那么同事,为了礼貌起见,只好很客“的回答说:“大王的话说得很合情理,我亦非常的钦佩,只是我已再三的考虑过,认为唯有求道一途,是我所应走的正路,其他什么荣华富贵,权力名位等的世法,都不是我所要追求的,尚望大王鉴谅我的愚昧,并谢谢大王对我的好意”。悉达多说了这话,就又在石上端坐思惟起来。
频昆娑罗王听到悉达多的回话,知道单在理论上无法说服他,于是就想调换一个方法,以势利引诱他或可生效,所以接著说:“你这么年轻的出家去国,可能是因目己的国土太过狭小,加以你的父王又未把王位让给你。摩竭陀国是个广土众民的国家,你如愿意的话,我毫无吝惜的分一半国土给你,让你治理。假如你还以为不够理想,我还可以拨十万精兵给你,让你自由的去开疆拓土,很快的就亦成为大国,发挥你的为国为民的长才”。
说到这里,频儿娑罗王停了一停,看了一眼悉达多又说:“你不要以为我反对人们出家修道,其实出家修道本足一件极大好事,不过以你现在的年龄,似乎还不是时候,况且真正的修道,并不一定要入深山,就是在宫中亦可修。所以我很诚意的留你下来,为广大人民做番有益的事,使全国人民都能过著自由幸福的生活,不知你能不能接受我的要求?如你同意的话,那就万民有福,我亦与有荣焉”。说完了,再看悉达多一眼,等著悉达多答覆。
悉达多听了频昆娑罗王的这番话,虽在内心中很不以为然,但感于他的情恳之意,亦不得不婉转的回答说:“大王!你的一番好意,我深深的敬谢,不过我今既舍转轮王位,那里还会要你的半壁河山?你很诚意的送我国土尚且不要,那里还会以兵伐取他国子当知我今所以辞别父母,剃除须发,舍国而来至此,不是为的追求五欲之乐,而是为的普利一切众生。敢以再向大王呈献…曰:世间的富贵权势,都是虚幻不实的,根本不值得有智者的追求和贪著。试看世间的人,在没有得到这些时,用尽心机的去追求,一旦真正到手时,又千方百计的保护,深恐失掉了不可复得,何苦如此?况且世人所追求的一切,到了死时一样也带不去。死是人类最平等的,不论贵为王侯,或贱如平民,到了那个时候,全无一点差别。大王!你的好意我是感激的,不过你不必为我担心,更不要为我多所设想,世界是我的家,众生是我的子,人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满足?敬请大王多多照顾你的人民吧”!
频毗娑罗王听到悉达多这样说,虽已感到挽留的无望,但亦不得不认为他的说话很对,所以不断首肯的热心倾听他的诉说,并没有立刻就要离开的意思。悉达多把握这个大好机会,接著又对频昆娑罗王说:“一个已经离开毒蛇的人,你说他还会再去让毒蛇咬一口吗?一个被火灼伤手的人,你说他还会再去拾取落下来的火吗?谁都知道,是不会的。可是告诉大王·:我这已从五欲深渊跳出来的身体,那里还会再眺到五欲深渊里去,受五欲的煎逼?国城妻子本是极为难舍的,我现在已无顾恋的舍去;权力王位木是极难放下的,我现在已弃之如敝屣;如幻不实的现在所有一切,没有一样是值得我留恋的。我所追求的是永恒解脱,我所净化的是国土庄严,我所救济的是一切众生。此时此刻,我真没有任何希求,请大王不要以世法来系缚我,我亦不会为世法之所系缚的。不过你的善意,我唯有心领了。现在我要去走我的路了,大王请回去治理国事吧,我们就此告别”。
王位与政权,时不论古今,地不论中外,多数的人们,是很热衷的,一般得以跃登王位执掌政权的,大都亦是以非常手段争夺得来的,古今中外历史明白这样昭告于人的。现在悉达多,放弃自己应有的权位,拒绝现在奉赠的权位,不能不说是个非常人,因而使沉迷在权位中的频昆娑罗王,不但感到自己相当的汗颜,同时对悉达多更起高度的敬意,认为这个青年王子,确不是一般常人所及,于是在他头脑清醒以后,又很诚恳的对悉达多说:
“尊贵的出家人!我在权位富贵中翻腾了很久,以致使我这个人全身沾满了俗“,总以为荣华富贵是人生的所需,于是不期然的对你说了一些庸俗的话。但是现在受了你的冰洁品格的感召,使我感到无限惭愧之余,不得不诚挚的向你提出一个要求,就是你为解脱而去,我当不再勉强相留,不过你今去了以后,一旦真的所求道成,请勿忘记我们今天的晤叙,愿你先来度我这名利中人,让我也能得到你所得的解脱大乐” 。
悉达多见到频昆娑罗王有了这样觉悟,便也很欢喜的向他含笑施礼辞别;频昆娑罗王在傍目送悉达多的离去,一直到看不见了方同。当时这一幕的聚首与离别,可说确是富有深意的,如不是悉达多的意志坚定,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人间佛陀的出现。
悉达多由此继续的去参师访道,首先是渡尼连禅河,访问当时赫赫有名的事火外道,他们所事奉的是日月水火,不但同样是生灭无常的,而且这些事火的行人,心中反被欲火所烧,感到很大的失望离去。
十 雪山六年的苦行
悉达多参师访道的结果,对当时宗教界感到高度的失望,而内心的苦闷亦已达于极点,不知如何才能解决自己所要解决的问题,设若问题真的没有办法解决,不知如何使这生命继续生存下去。经过再三的深思熟虑,认为与其求于外终无所得,不如深入内在以求合理的解决,而此一个动念,已可看出当时悉达多,实已进到觉者境域的门前。从后来的事实发展,不能不说悉达多其时的想法是对的。
想好了自己应走的路向,于是就与来侍卫的五人,告别仙人离开了山林,直奔尼连禅河边,伽耶附近的象头山麓的苦行林中,过其极为困厄的苦行生活,而这苦行生活不是短时期的,一过就是整整的六年,在这六年苦行的生涯中,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可见证悟的门户,虽已展现在面前,但要踏进门内,还是不容易的,要想深入堂奥,更是难上加难。悉达多为了求得自己的正觉,度化自己所应度化的众生,根本没有顾及生命的苦乐死活。
悉达多的苦行六年,可以说是思想磨练的学道六年。净饭大王派来侍卫他的五人,最初还能随他一样的苦修,但是经过几个月后,五人中的三人,因听古老的传说,认为只有苦修,才能真正得道,所以始终与悉达多苦修,可是另外两个人,对苦修的生活,并不怎样赞同。他们的理由是:修道本来是为解脱人生痛苦的,如果像这样的苦修,痛苦还没有解除得了,反而先增加自己的痛楚,似与修道的原意不相符合,不愿再这样吃苦下去。
对于苦行的清修,当时的五位侍臣,竟然分成敌对的两派,常常为著这问题,彼此间互相争论,因为意见的相左,始终得不到结论,双方总以为自己是对的,谁也没有办法说服对方。不赞成苦修的两个侍卫,既认苦修无异是找苦吃,是自己对自己过不去,当然不能再继续的修下去,自己去走自己所当走的路。尽管他们贸然的离去,但未动摇悉达多苦修的一念心,仍然本著既定的方针,在圣洁的雪山笃志修道,刻苦自持。
如是继续不断的修苦行,慢慢竟然练到每日只吃一粒米,或一粒豆子,或一颗芝麻,或饮一杯水,甚至断食十日,身体亦能支持。但身体毕竟是血肉做成的,经过一个短短的时期,面色渐渐的憔悴,形容渐渐的干枯,槁木一般的形骸,肋骨既高高现出,静脉亦条条浮起,眼睛更深深凹入,毛发亦似荒草般的散乱,看来简直不像一个人,与幽灵没有什么差别。但追求正觉的悉达多,根本没有把这当一同事,仍在呼呼的山风里,不休不息的瞑目苦修。
在悉达多虽不以为意,但陪伴苦修的见这情形,不忍他的生命就这样的被消耗掉,暗暗的派遣其中一人,同宫向大王及诸群臣,报告太子所行的一切。净饭大王得到这个消息,内心固然感到极大悲痛,甚至“举体战掉身毛皆坚”,担心太子这种生活过下去,迟早会送掉宝贵的生命。及至这个消息传入内宫,耶输陀罗和波阁波提,更是战战兢兢的坐卧不安,不知怎样挽救这个痛心的局面,才能使悉达多安然的活下去。无已,只好同声一哭。
哭跳不能解决问题,悲痛亦不能解决问题,经过大家一番商洽,决议派车匿护送千乘粮食到雪山去,作为悉达多修道的道粮。他们以为现在悉达多成为一具活骷髅,原因是在山中没有粮食受用,现在速疾送去千乘道粮,当可使悉达多免于饥饿之苦。车匿奉命送粮食到雪山,时悉达多正在修定当中,忽然听到远远的车轮之声,接著就是尘土的飞扬空中,知道又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会来扰乱自己的苦行,而最可能的又是宫中派人来要我回去。
当悉达多正在作这样想时,车匿一行人等已到他的面前,看到他的身形消瘦皮骨相连,不禁闷绝于地的很久才起身,然后一齐拥前含泪说道:“大王经常的亿念太子,知你在这儿没有什么东西好吃,特命我们送来千乘粮食,恳请太子接受下来,作为日常生活的所需”。悉达多睁开双眼看了他们一下,然后很诚挚的对他们说:“我在这儿寻求至道,不应受这人间的宿食,你们还是运同宫中去,告诉大王等就说我很好”。无已,他们只好运同。
山林的岁月是无人去计算的,只见太阳出了又落,落了又出,不知不觉的,大好的光阴,就从自己的面前,悄悄的溜走六年,回顾自己在这六年中的苦修,尽管身形消瘦有若枯木,但是始终没有得到解脱大道的消息,如再这样继续的苦修下去,不但解脱的希望,会如泡沬一样的,随著时间而消失,就是这个瘦弱的身体,亦将埋葬在这个山中。我的违逆父王,我的抛妻别干,我的拒绝臣民请求,我的辞谢知己劝告,为的是求道果,怎可就此结束?
经过这么一番思考,深深的体悟到:只如世人的享受欲乐,固然是无意义的,但若一味的勤修苦行,同样是无意义的。因为体力的削弱,无异智力的消失,可是真正的大道,没有智慧是不能得的。饥饿体瘦怎能得到智慧?没有智慧怎能体解大道?想到苦行的非是,决意放弃苦行的生活,要如一般人的受用饮食,以恢复自己的体健,不可以这瘦弱的身体取证菩提。不然,外道会笑我这是涅槃相,设我节节纵有那罗延力,亦不应以这丑态而取道果。
想好了自己应行的路向,终于霍然站了起来,一颠一跛的走下山林,进入附近的尼连禅河沐浴,洗去身上数年来所积的尘垢,精神顿时觉得爽快了很多;但因断食已经有了六年之久,身体毕竟衰弱到了极点,竟无余力支持躯体爬上岸来。略为休息一会,攀缘河岸树枝,勉强爬得上岸,但因用的“力太多,到了岸上,竟然不省人事,如死尸般横卧于岸边。正在这个时候,恰巧有个住在附近名叫须阇多的牧羊女,头上项著乳糜打从河岸走过。
这位乡村的牧羊女,见到有人倒在河边,看他那样骨瘦如柴,知他定是饿昏了的,立即就将头上所顶著的乳糜,供给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当时悉达多内心在想:我这衰弱的身体,横坚不能到达安乐解脱之道,与其就饿毙在这岸边,不如从日常生活中,发出抑扬智见与欲望的力量。因而毫不犹豫的接受村姑的乳糜之供。饮食对于身体的健康,说来确是极为重要的,悉达多自吃过乳糜,精神“力渐趋恢复,从此也就像常人一样的受用饮食。
悉达多觉悟到苦修不是办法,突然改变自己的生活态度,木是合情合理的正当行为,但—一向赞成苦修的三个侍卫,陪他整整的苦修六年,以为悉达多确是一位了不起的苦行者,对他极端的恭敬尊重,现在见他突然变节,既到河里去沐浴,又接受牧女乳供,以为他退了道心,甘居做个寻常人,于是他们相互议论。有说他是一位太子,一向过惯了锦衣美食的生活,现在这种苦头怎么能吃得消?有说他苦修了六年,现竞功败垂成,这是多么可惜!
他们三人议论了一阵,认为悉达多既已变志,我们再追随他足就没有什么意思,不如一起离开了他,找寻以前反对苦修的那两位同伴,同到波罗奈城的鹿野苑,继续修自己的苦行。他们不知悉达多的放弃苦行,并不是表示苦行的失败或中断,而是发现了苦行不是正道。“约克制情欲说,苦行似乎有相当的意义,但过分的克己,对于人类、自己能有何益”?因为证明了苦行的徒然无益,所以对于三个侍卫的离去,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安和愧对。
三 成正觉后的释尊
一 菩堤树下的成道
释尊舍弃欲乐的生活,又舍弃精苦的生活;舍弃了固有的政教生活,又舍弃了沙门的宗教生活,恢复丁健康的身体后,独自一人走到古来传说有很多仙人入金刚定的伽耶毕钵罗树下,从路旁检来极为柔软的文遮草,铺在金刚座上,然后安然的坐在上面,作一心不乱的禅思,面向著东方发誓道:“我今若不证,无上大菩提,宁可碎是身,终不起此座”。最初修得四禅,于第四禅中,正观缘起法,终于证觉缘起的寂灭,超越一切而成佛。当端坐思惟时,不是盲目冥思,而是将过去所学习过的各种知识,各种思想,各种体验,加以综合的整理咀嚼,从而得到究竟真理的消息。其时间,依照中国所译经典的记载,是在是年十二月初八日的黎明,举头看到天上一颗灿烂的明星,所谓“夜睹明星”而悟道的。释尊于一夜间,体证缘起正法,从外貌上看来,并没怎样改变,但在内心当中,却已完全开朋。
真理的体悟,不是容易的,不懈的精进力,锐利的智慧力,不动的禅定力,固然不可缺少,无畏的奋斗力,与魔的决战力,尤其不可或缺!因当释尊坐在金刚座上,发出了坚固不动摇的誓愿,真理渐渐将在释尊身心上实现时,虽说一般天人都因释尊将成正觉,感到无限的欢喜与快慰,但一向喜欢眷属众多的魔王,得到释尊将成正觉的消息,感到自己的眷属,将会一天天减少,不特不随喜赞善,反动起破坏念头,认为让他这样安然的在菩提树下继续的坐下去,得悟真理而成为人间觉者,是必定无疑的!
这不是魔王所愿见到的事实,于是想出一个极为恶毒的诡计,以期动摇释尊为求正觉的决心。魔王虽是扰乱世间的,但也有他的神通之力,所以立刻变成一个迦昆罗卫国的战士,扮成披衣散发的,疲意不堪的,“急败坏的,惶惑忧伤的,好像刚从战乱中逃出来的样子,连跑带跳的走到正在静坐的释尊身旁,喘一喘“,然后以颤栗的声音说道:
“我敬爱的太子!你在这里安然的静坐,知不知道国内发生了战乱?呀!真不得了,我刚从皇城逃出,城内的叛军,占领了你的国家,纂夺了你父王位,你的父王已被因禁,你的太子已被残杀,你的后妃已被强娶,你能忍心的不去挽救国破家亡”?魔恐太子不子置信,特又取出亲友的书信,呈献给太予以为证明。希望藉此打动太子的心,不再为求正觉而静坐。像这样一件大事,如果是在一般人,确实会要动心的,甚至立刻会回到迦昆罗卫,再也不能安心的静坐下去。可是真切为求解脱的释尊,透彻了解世间的如幻如化,根本没有把这当作一同事,听了好像没有听到的一样,仍然安如磐石的在静坐,严守自己所发的坚固誓愿,不成正觉不起此座。
魔王见到这一著未曾使释尊稍有动摇求道的意志,内心自然感到闷闷不乐,但为保持魔王的宝座,享受天上的五欲之乐,并不因此而感到灰心,再接再厉的另行设法,希望达到破坏的目的,无论怎样不能让他完成正觉。
魔王首先想到的,就是世人无不爱女色,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很多修道的人无不从女色中败退下来。想到这点,觉得释迦太子尚是一个没有离欲的人,何不将我三个貌若天仙的女儿,再为浓妆艳抹的打扮一番,用爱情去迷惑释迦太子,使他倒在我的女儿怀抱中,享受温柔乡的高度艳福,那里还会再去追求无上佛道?魔王认为这是一个得意的杰作,于足就派妖冶非常的三个魔女,邪里邪“的走到菩提树下,在释迦太子的面前,搔首弄姿的表演种种YIN荡的媚态,千方百计的挑逗诱惑释迦太子入其壳中。可是释迦太子这时,仍是眼观鼻,鼻观心,如如不动的安坐在金刚座上,好像没有事的一样,看也不看她们一眼!
但魔女仗著自己的无比美丽,以为只要喋喋不休的纠缠下去,相信会把释迦太子软化下来,成为自己最忠实的俘虏。于是更施出混身解数,不断向太子身上扑来,以为自己的水肌玉肤,摩触到太干任何部分,使他有像触电的感觉,自然而然会来就范的。那知她们的这个想法,又足大错特错的狂想!殊不知释迦太子是个不为爱情所动的人,看她们这样的胡闹不已,不给一点颜色她们看看,她们似乎不肯罢休样子。于是以手向她们脸上一指,使她们美丽的脸儿,立刻变成一个丑样,原来是光滑润泽的,现在成了鸡皮鹤发,原来是明眸皓齿的,现在成了齿落眼陌,原来是青丝可鉴的,现在成了白发苍苍,原来是轻盈活泼的,现在成了老态龙钟,原来是生龙活虎的,现在成了策杖难行。魔女看看自己成了这个样子,于感无限惭愧之余,只得用黑布遮住自己的面孔,再也不敢片刻的逗留,立即抱头鼠窜的逃去。到了魔王的面前,魔王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不禁大为吃惊的连忙问道:“你们去的时候是那样的美丽如花,现在怎么会变成这副丑样儿回来”?众魔女无限悲伤的如泣如诉的说:“我们正在运用自己最大的资本去接触释迦太子,当快要接触到还未接触到时,释迦太子用手轻轻的向我们脸庞一指,不知那儿忽然来了一阵阴森森的怪风,吹到我们脸上,使我们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变成这么一个怪模怪样,不知以后怎样再去见人”?说到这儿,又似撒娇又似伤心的大哭起来!
身为其父的魔王,听到魔女这样的哭诉,两次设计的破坏,都受到彻底失败,固已相当的惭愧,现在自己的女儿,又变成这个丑样,岂不更加的羞耻?不知自己的痛切反省,对释迦太子更为含恨,且要为自己爱女报仇,这真是愚不可及的大魔鬼!
色诱不成,接著就是威胁,竭尽其力的集合所有魔子魔孙,各执犀利的武器,飞奔到菩提树下,不客“的对释尊说:“你如很漂亮的立刻离开这儿,不再寻求什么无上真正之道,我们还可做个极为友善的朋友;你如不识相的不听我的忠言,那就休怪我们使出最后不留情的手段,给你来个粉身碎骨的毫毛不留”!
释尊无限慈和而安详的说:“你享你的天福,我修我的正道,彼此本是互不相关的,你为什么要来侵犯我?老实告诉你:不论你怎样对我,要我离开此座,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你要怎样对我,由你自己决定,相信你是不能动走我的毫毛的,何况说是粉身碎骨?即使粉身碎骨,我也无所谓的”。
魔王听到释尊这样说,不禁怒发冲冠的,立命同来的魔子魔孙,采取不留情的袭击行动,或从虚空中散布黑云,或从黑云中出大闪电,或从闪电中投掷石块,或作雷声的震动,或是降雹注大雨,或放出毒蛇猛兽,或全身进发光焰,或毒箭的枝枝飞来,或斧钹的奔驰而至。“一时呼啸的声音震撼原野,乌烟瘴“满布林中,直弄得天翻地覆”。
一般人遇到这个恐怖异常的现象,必然会吓得动都不敢动,甚至血肉横飞的离开人世,可是当时的释尊,面不改容的泰然静坐,就像狮王站在群兽中一般,不特丝毫未为所动,且将魔所施展出来的一切伎俩,不是变作五色的花朵,就是化为一股清凉风,使他们完全失去破坏或伤害的力量。魔王见此情景,不禁大惊失色的,吓得魂不附体,回想过去对求道者的袭击,都是获得大胜凯旋而归的,为什么这次遭遇到这样大的悲惨失败?想到这点,感到极大的惭愧,觉得无地以自容。同时,群魔力竭技穷,再也耍不出什么花样,终于大败而逃,其狼狈的情形,经中有极生动的描写。如说:“失脚东南西北驰走,或覆其面暗地而眠,或仰倒地乍左乍右,或走投山,或入地穴,或有倚树,或入暗林,或有归命乞求救护”。
降伏恶魔以后,菩提树下又同复了清净。释尊端坐禅思,四野寂静无声,月光照著大地,显得格外清澈。偶一抬头远看,见到一轮明月,使他顿然大悟,体现诸法真理,完成无上正觉,内心清净得没有一丝烦恼,无始来的生死大苦顿时消除,成为人间的最高觉者。
释尊于正觉后,曾表达其自觉解脱的信念,如四分律三二说:“一切智无上,一切欲爱解。自然得解悟,云何从人学?我亦无有师,亦复无等侣。世间唯一佛,澹然常安稳。我是世无著,我是世问最。诸天及世人,无有与我等”。如是自信的觉者,就是觉悟到宇宙人生真理的人,亦即寻得真理的圣人。
“释尊为人间的正觉者,自说:“我亦是人数” (增一阿含二六、六)。佛不足神,也不是神的儿子或使者,足以人身而实现正觉解脱的圣者,为人类树立光辉的典型。宗教的真意义,不从外来,而足人类的向上彻悟,体现真理,而到达永恒的安乐、自在、清净。而且,人间的“勇猛”、“亿念,”、“梵行”,神(天)世界不及人类多多(长含二O、三O世纪经)。所以宗教的最高意义,不是天神,不是土生天国,“诸佛世尊皆出人间,非由天而得也” (增含三四、三)。从释尊的成正觉,而完成的展开了人类自己的宗教”。
父母所生的释尊,在人类言,当然是人,而其饮食起居的日常生活,亦是与普通人没有两样的。可是现在被尊为人间佛陀,这究竟是怎么一同事)当知佛不是什么神怪,不过“即人而成佛”就是。所以得能即人成佛,由于在菩提树下,觉证到缘起正法,寻获了诸法真理,超越了相对的分别界,契入了平等的空寂性。华严经世间净眼品说:“无尽平等妙法界,悉皆充满如来身,无取无起永寂灭,为一切归故出世。诸佛法王出世间,能立无上正教法。如来境界无边际,世界自在称无上,佛难思议无伦匹,相好光明照十方。十圣世尊正教导,犹如净眼观明珠,一切世间众生类,不能思议佛功德,消灭一切愚痴暗,超升无上智慧台”。佛之所以为佛,具足种种功德,是依法的觉证而成;为佛弟子如能觉证正法,就可体见佛之所以为佛,所以说:“见缘起即见法,见法即见佛”,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然则释尊的证觉,是不是佛的独创?不,是佛的创见。如说:“释尊修证的内容,称之为“古仙人道”、“古王之宫” (杂含二一、二八七),是一切佛所共由共证的。对当时的婆罗门与沙门来说,佛不但是“大沙门”,而且是梵志:“尽断一切结,亦不有热恼,如来佛无著,是谓为梵志” (出曜经三O)。这等于说:一般的婆罗门与沙门,虽不能知,不能证得,而实以此为同一理想。因此,不免感慨于真实婆罗门的难得。释尊的无师自悟,是新的创见,而实为无分于古今的永恒普遍的大道”。体悟如是大道,就得一切智慧。
当释迦正觉时,大地为之震动,诸天神皆云集,或降诸天花,或演奏音乐,或歌颂释迦,或赞美佛德,以欢迎人间觉者的出现。
二 施鹿林中的初转
释尊体悟真理得成无上正觉后,曾作七七日的思惟,享受解脱的法乐。后来想到这个解脱法乐,不能由个己的独自享受,于是就要将体悟的真理以及所获得的解脱法乐,传播分给世间的每个人甚至每个众生,亦即怎样去实现他那天赋的救世救人的大使命!
可是佛在菩提树下所证得的无上正觉,为前人所从未发现过的究竟真理,实在甚深太甚深,微妙太微妙,不是一般愚昧无知的人所能理解。传说当时佛曾为此深致慨叹,五分律一五显示佛陀不想说法说:“我所得法,甚深微妙,难解难见,寂寞无为,智者所知,非愚所及。众生乐著三界窟宅,集此诸业,何缘能悟十二因缘甚深微妙难见之法?又复息一切行,截断诸流,尽恩爱源,无余泥冱,益复甚难!若我说者,徒自疲劳”。正因有此痛感,所以想不说法,立即入于涅槃,以免众生听了,不特不能接受,反而要生毁谤,致使失大义利!
当佛为此问题作不断的沉思时,虽曾遇到善于嘲笑他人的婆罗门之所嘲笑,但毕竟还足由婆罗门所宗事的梵天,再三的殷勤请佛说法,佛才允为人类传播真理之昔,以示自己所证悟的真理,不作为个人所独有,而以之作为一种运动,让它普及于全世界的人类,使得每个人都得体悟真理,过其自由自在的真理生活,不遗一人在真理宫外。
佛陀决意开始他的真理运动,接著而来的一个问题,就是先到什么地方,对什么人吐露这真理之音?首先想到的是曾向其求道的阿罗逻迦兰及郁头蓝弗一一位仙人,后来知道这两位仙人已经逝世,只好把这念头取消。继而想到曾随伴他一起过著苦行生活而先后离开他的憍陈如等五人,并知他们现在婆罗捺斯国的鹿野苑中,于是决意要到那里去找他们。
当佛进发没有多远时,忽然遇到苦行外道优婆迦,他见到佛陀的相好庄严,不禁感到高度的惊讶道:“世间的人们为情欲系缚,总是浮躁轻动的向外物奔驰,可是现见你这位仁者,不特相好是那样的端严,就是态度也那样的宁静,这是我从来所没有见到过的慈容,现在我见到了你,也就不自觉的安定下来,不像先前那样的轻动驰荡,足以实有说不出的欢喜!不过我得请问你的就是:你是信奉怎样一个宗教的?你的老师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为什么会具有这样高深的修养子你是不是已经得到身心解脱?我也是个求道的人,我热切的请你给我一个美满答覆,让我也能进入真理之宫,不再长期的在真理宫外飘流”。
佛陀看他这样的真诚,就很慈和的回答他说:“我是自悟八正道而正觉的,我在宗教上既没有什么师承,我在解脱道上也没有同等学侣,现我已经永断三毒五欲,连它们的残余习“也不存在,我的内心清净如莲花的不为污泥所染,我已降伏一切大力的魔外,我已堪为人天的师尊,现我要到波罗捺斯城去,转正觉和智慧的*轮,而这是世间的天人魔梵所不能转的。世人听到我的觉音,都会得到转迷开悟。总之,世人没有得到的我已得到,世人没有觉悟的我已觉悟。从现在开始,我可引导在迷途上的人,走上光明坦荡的解脱大道”。
这是佛陀自信的宣誓,不是佛陀自大的表现,所以无所怖畏的对优婆迦透露出来!佛对优婆迦说了后,各自循自己的路走。当佛快要走到鹿野苑时,憍陈如等已远远的见到佛陀。于是互相商讨说:“释迦太子是个舍弃尊贵苦行而耽于世乐的堕落者,看他享受了丰富的饮食,现在面色红润了起来,那里还像是个修道的人?他既被俗尘沾污了,就不值得我们尊敬,他如真的来到这里,我们谁也不要起来迎接他,不要向他致敬礼,不要替他设座位,他如要坐的话,由他自己随意去坐。如他由于修道不成,想要回去迦昆罗卫,邀我们一同的回去,我们可不要理睬他,他有面目回去见他的父王,我们却没有面目回去见家乡父老”!
—可是说来非常奇怪,当佛快要走近他们时,由于见到佛的容光焕发,“宇非凡,态度安详,威仪严肃,五人不自觉的一齐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向佛项礼,并以无限欢喜的心情欢迎佛的到来,所以设座的设座,挑水的挑水,洗足的洗足,真可说是服侍得无徽不至!当他们商谈不子佛的接待时,佛已察知他们的内心所思,因而很慈悲而又很温和的说:“你们为什么违背自己的所誓,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对我表示这样的敬意,并高度虔诚的善子接待”?
五人听到佛陀这样的慈音,于感无限惭愧之余,乃又很诚挚的对佛道:“不!不!我们不敢作这样不礼貌的想,请你不要误会”!接著问道:“瞿昙!我们与你分手后,你独自一人修道,会不会感到疲劳”?佛很客“的对他们说:“那是我在俗的姓氏,你们怎可这样称我?当知我已成为人间的佛陀,我已成为一切众生的父母,在我虽是其心如空,于诸毁誉无所分别,但是你们这样憍慢的称我,将来所受的恶报,确实够你们受的”!
五人听到佛这样说,更觉惶悚惭愧起来,于是诚惶诚恐的对佛说:“过去你日食一麻一麦,都没有能够得道,后来你享受世间的饮食之乐,在我们以为更不能得到真理的消息。现在事实你已得到无上正觉,我们愚痴没有智慧,不能体认到这一点,敬请佛陀慈悲鉴祐”!佛陀接著开示他们说:“一个修道者能不能体悟真理,问题既不在于克己的苦行,同时亦不在于纵欲的乐行。现我敢以大胆的公开的对你们说:苦乐的二边都不是得道的真因”。
“我为什么肯定的对你们作这样宣说了譬如钻火,如果浇以冷水,足就没有照破黑暗的功用;当知钻智慧火也是如此,如果于中浇以苦乐之水,智慧之光自然不会播放,由于慧光的不放,生死黑暗不能灭。假定舍弃苦乐二边行于中道,内心得到安定,堪修八正圣道,老病死患就可远离。自从你们离开我后,我就随顺中道而行,所以现在得成阿耨多罗三藐一二菩提。你们如想得到真理的消息,就得舍此苦乐的二边,依于八圣道的中道而行”。
憍陈如等五人,听了佛的这个开示,确实受到极大的感动,认为佛所说的,确是至理名言,切实体会到自身所修的苦行,除了徒然苦了自己的肉体,对于身心解脱,实在毫无益处。为要步上佛陀的后尘,得以进入真理的妙宫,于是五人再度向佛陀躬身施礼,请求收为佛的弟子,为献身正法而努力。佛陀观察他们堪任受道,也就欣然接受他们请求。但为使他们真正得益,佛又无限慈悲的,为他们讲解四圣谛的真理,让他们对这真理亦能有所契入粤
佛为五人所转的四圣谛*轮,就是苦、集、灭、道。“以四谛相转正*轮……一切世间诸天人等,先无有能如法转者”。所谓转*轮,是将佛所悟证的真理,展转传播于一切众生。轮是当时印度的一种武器,其形为轮状,为转轮圣王所特有的,其外方有许多刀剑,展转到达任何一方,诸小国王自然归伏。现在佛说法称为转*轮,显示佛所证悟的真理,不作为一人独自所有,而以之为一种真理的运动,使真理展转普及于全世界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苦谛,显示人生是苦,是真实不虚的,因为人生所遭遇的一切,无不确实足苦的。佛陀离开皇宫而出家,就是由于发现人生的种种痛苦,所以成道后的初转*轮,也就先吐露出一个苦字,作为真正宗教问题的出发点。以现实人生为诸痛苦的积聚,不仅佛陀有著这样事实的体认,就是当时印度一般思想界和宗教界,都认为现实人生是苦的“;不过对于苦的解释及苦源的认识,佛与其他人士,有著显著的不同而已。所以现实人生是苦,为印度共同倾向。
人生是苦为现实存在的事实,没有那个可以对这加以否定的。泛说人生的痛苦,当然是有很多的,但通常只说八种苦,现可将之分为三类:一、生命界的痛苦,就是大家所熟知的生、老、病、死的四大痛苦。二、自然界的痛苦,就是求不得苦的一种。三、社会界的痛苦,就是爱别离苦、怨惜会苦的二种。人生在世间,所以遭遇到这些苦,根本问题还是在于我们生命体,如果没有生命体,那里会有种种苦?因而释尊总结七苦为略说五蕴炽盛苦。
集谛,这是说明苦之所以为苦的原因。人生的一切痛苦,特别是生死大苦,不是无因而突然有的,必须追求痛苦的来源。有以为生命的肉体和外在的物质,是使吾人受苦的主要原因,但是我佛并不作这样的看法,认为苦足根源于内在精神而来,所以佛陀站在与世俗完全相反的立场,为人们指出痛苦的原因所在,决不像世间有些学者,把人类社会的种种痛苦,看成是外在不合理的制度,硬加在人们身上的一种说法,因这说法根本是错误的。
根源内在精神而来的痛苦原因,是佛在经中所常说到的爱欲。中阿含经说:“如实知苦本,谓现爱著心,未来受身欲,为彼身与欲,更求种种苦,愚而不能知”。所以苦的原因是欲,欲才是苦的根本,只要承认自己是人,无一没有享乐的欲望,而且希望欲乐的得到满足,并且把这欲望扩展到不能实现的境地上去。即或有时满足了自己的欲望,不旋踵间又生起另个欲乐的要求。由于人类持有这样连续不断的普遍欲望,所以就成为苦的根本原因。
灭谛,这是显示痛苦灭除所得寂灭之乐的境界。现实人生的种种痛苦,谁也不愿长期的忍受下去,总得设法解决苦痛的延续,以求达到理想的解脱境界,而这解脱境界的实现,就是佛教所说的证得涅槃,也就是这里所说的灭谛真理。涅槃为佛弟子所追求的理想目标,为什么称之为灭?元来,涅槃的梵语,含有吹熄炽然的情欲之火,亦即所谓渴爱的绝灭,同时也就是灭除痛苦的大患,得到清净爽快的自在安稳境界。
杂阿含经中显示涅槃说:“贪欲永尽,嗔恚永尽,愚痴永尽,一切诸烦恼永尽,名为涅槃”。消灭一切的痛苦,减除苦痛的根源,是为灭谛,亦即涅槃,。得到涅槃,除了众苦尽灭,除了惑业消散,还有什么可说?所以佛在经中对这状态,常以这样的语句表现:“究竟寂静,究竟清净,隐没不现,唯依于清净无戏论之体,不可谓有,不可谓无,不可谓彼亦有亦无,不可谓彼非有非无,祗可说为不可施设究竟涅槃”。
道谛,这是说明如何灭苦而得寂灭解脱的圣道。生死人苦的灭除,涅槃妙乐的获得,不如想像那样的要怎样就可怎样,必须依于圣道的如法实践,才能达到离苦得乐的目的。所说的圣道,虽有多种的德目,但最主要的是八正道,就是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八正道定向上、向解脱所必经的正轨,有他的必然性,中道的德行,是不能与他相违反的,出家众依此向解脱,在家众也如此”。可见八正道的重要。
为什么把这看得这样重要?经中说:“依八正道行人涅槃”。有说八正道的究极在于正定,这是不大正确的,因为定是共外道的。有说八正道以正见为首,这因为正见(慧)不但是末后的目标,也是开始的根基。开始的根基如果是正确的,末后的目标一定会实现的。“慧学是贯彻始终的,八正道的正见,侧重他的终极完成”。四谛的精髓,在于八正道,没有八正道,为苦因的爱欲固灭不了,为解脱的寂灭亦无由证。
四谛,就是四种真理,虽说是释尊最初所转*轮,而实贯通于佛陀一代时教中的。四者都称为谛,显示这都是真实不虚的。如果对它加以审细的观察,就可肯定的见到人生实相,因它是从人生四个不同的侧面加以观察说明。如先肯定人生足苦,是为苦谛;继而推究苦的来源,是为集谛;进而探讨如何灭苦而得解脱,是为灭谛;再论运用怎样方法始能解脱其苦,是为道谛。这是如来独创的四种真理,以之教授指示于人的,名为转四谛*轮。
于此四圣谛中,通常将之分为两重因果,就是染净因果的不同说明。杂染因果是世间的一重因果:苦为杂染世间的果,集为杂染世间的因。清净因果是出世间的一重因果:灭为清净世间的果,道为清净世间的因。经中举喻说:苦如人的患病,集如所知的病因,灭如病患的痊愈,道名治病的良药。经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世间灭”。佛法认为一切是因缘的,所以学佛有首先推究因缘的必要,然后,灭除世间的因果,完成出世的因果。
佛为五比丘初转*轮,就是中道的四圣谛。告诉他们应该认识苦果,应该断除集因,应该证悟灭果,应该修诸道因。我之所以要你们如此,实因我已知道了苦,已断了集,已证了灭,已修圣道,才能获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做个修道的人,假定不知四圣谛是什么,那他就不可能得到解脱。当知我所说的四圣谛,绝对是真实的:苦的确是苦,集的确是集,灭的确是灭,道的确是道。任何天魔梵,不特不可转这四谛*轮,亦复无能予以改动的。
五人听闻了这四圣谛理,领悟最先最深的,是憍陈如,其他的四人,亦次第证悟,如佛一样的得阿罗汉果,所以世间就有了六阿罗汉,三宝也就出现世间:“佛阿罗汉,是为佛宝;四谛*轮,足为法宝;五阿罗汉,是为僧宝。如足世间三宝具足,为诸天人第二顺田”。可见佛的初转*轮,并没有什么奋特神秘,只不过是将自己证悟的真理,以大慈悲的觉世之昔,无私的向人类播送出来,希望每个听到觉音的人,都能如佛一样的体悟真理。
三 清净僧团的建立
佛与五比丘同在鹿野苑过著成道后第一次夏安居生活,可以说是僧团成立的开始。在这夏安居期间,于僧团中最初愿出家的,当以波罗捺斯的长者干耶舍为第一人。因他在鹿野苑中,听佛说了“一切造善恶,皆从心想生,是故真出家,皆以心为本”的四句偈而发心出家的。随后,耶舍的父亲为寻其子,来到鹿野苑见佛,听佛说法而得法眼净,也虔诚的发心归依三宝,成为佛教最初的优婆塞。到了第二天,佛及五比丘,应耶舍父亲的恭请,接受他的饮食供养。是日耶舍的母亲及其妻,受到佛陀的感化,同样的归敬三宝,成为佛教中最初的优婆夷。于此三月传教期间,有富楼那、离垢、善博、牛王等共五十位有为的优秀青年,都足耶舍的善友,他们经常的往来,受到耶舍的感染,都发心从佛出家,并且成阿罗汉果,所以世间就有了五十六位证悟真理的阿罗汉。可见自佛展开宣扬正法的觉化运动,没有经过好久的时间,闻风而来归依和出家的,就有了很好的收获。
从佛出家的一群,佛陀曾训练他们,使他们亦能担任传播觉音的工作。经过短期训练后,佛陀看他们已可负起此一任务,于是就派遣他们到各处去弘宣正法。当受派遣的要出发时,佛又特地教诫他们说:“你们这次出去游方教化,要以大慈大悲的心肠,度诸众生出离苦海,免得他们再在苦海中沉沦。设或遇到有人反对,甚至嘲笑你们的人,也不要和他们计较,要可怜他们的无知,要耐心的说服他们,不要因人们的难化,退失自己的传教初心”。佛教的积极传道,就是从此开始的。同时佛又替他们安排工作程序说:“你们这次出去宣传教义,应该各自的分化一方,不可二人同向一个地方出发。到了各个弘化的所在地,天“晴朗的时候,当要出去托钵游行,为众宣扬正法之音,到了阴雨的季节,就得回来共同修行。化他不忘自修,自修不妨化他,唯有如此,才是正法的实践者”。佛陀对诸外化的圣者,作了一番慈祥的教诫,同时宣布自己独往摩竭陀王舍城中,度诸所应度化的人群。
当时拥有五十六阿罗汉所组织成的僧团,可以说是过著极为融洽的和乐生活。由于僧团的构成份子,每个都是极为纯洁的,所以从未发生过不如法的事情。大家都以佛为信仰的中心,不特没有主从的关系存在,亦没有谁支配谁的现象,更没有人种阶级的差别,为谙弟子信仰中心的佛陀,亦自认为是僧伽的一份子,从不以领导者自居,更拒绝弟子对他有特别的待遇。是以佛在僧团中,只可说是僧伽的代表,不得看成是最高领袖,亦不得视为无上权威。如果以这观点来看僧团中的佛陀,佛将成为一般所说的大独裁者,或将成为至高无上的万能之神;正因为僧团是这样的单纯而纯洁,所以佛为这个和乐融洽的僧团,没有制定什么特别的规律,只提示了“法味同受”、“财利共享”的原则。弟子敬仰佛陀为大师,大师佛陀的二曰一行,不特可为弟子的准绳,并能切实的信受奉行,所以有人把这僧团,称为一味同心的团体。世间团体尽管多得数如恒沙,但没有一个像僧团这样的和乐清净。
可是任何一个集团或宗教团体,到它扩大发展参加份子多了以后,就不免有些复杂不纯起来,佛教僧团自亦不属例外。所以到了出家众一多,僧团中就有些问题发生,佛为僧团的和合,特别为正法久住,乃开始以法摄僧。“释尊创觉的常道,非一般人,也非天、魔、梵 印度宗教的神 所能转的,唯其难得,爱护的心也特别关切。所以发现了出家众的过失,就从事僧众的组织;成立僧团的第一义,即为了住持佛法……关于住持佛法,虽然在许多经中,嘱付王公、宰官,嘱付牛鬼、蛇神,实际,除嘱付阿难不要忘记而外,这正法久住的责任,释尊是郑重的托付在僧团中,和合僧的存在,即是正法的存在”。加入到僧团中来的,都是过著集体生活,除了自己的精进修证,还得努力于教化活动,如同住的大众,不能融洽无间,怎能发挥自利利他的功用?又怎能完成正法久住的崇高理想?扩展佛陀的慈命,延续佛陀的慧命,皆有赖于健全的僧团,这叫佛陀怎不重视僧团的和乐清净?
和乐清净的僧团,要得合法的实现,不是没有原则的,佛以六和敬为木,本著六和敬相处,彼此间自得融洽,不会发生问题的。印顺论师说:二(和中,见和同解,戒和同行,利和同均,是和合的本质;身和同住,语和无诤,意和同悦,是和合的表现”。这实在分析得极为恰当。同住的大众,言论上是不是没有诤论,行为上是不是相安无事,内心上是不是情投意合,关键全在大众能不能共同的遵守法制,能不能达到思想的一致,能不能做到经济的公开,在这三方面果能做到没有任何偏差,使相处的大众在共同的原则上行事,和乐清净的僧团自然出现。“在僧团中,有关大众与个人的法制,固然有要求参加僧团者严格服从遵守的义务,但如有特权阶级,特别是执法者与守法者不能共同的遵守法制,必然要影响大众的团结,戒和同行,为律治的精神所在;就是释尊也不能违反律制,何况其他……在同一集团中,如让经济的不平,思想的庞杂发展起来,僧团会演成分崩离析的局面。在释尊当时,能注意思想的统一,经济的均衡,不能不说是非凡的卓见……僧团确立在见和、戒和、利和的原则,才会有平等,和谐、民主、自由的团结,才能吻合释尊的本意,负担起住持佛法的责任”。这确是大众和合的根本论题。
不过其中最重要最根本的,还是律制的共同遵守,因为佛教中的一切,不论是团体的,不论是个人的,其行为的活动,都要依戒律的规定,如大家不守律制,所谓思想的一致,财利的共享,自然也就说不上。因而现在进一步的说明佛陀以法摄僧的因缘。据摩诃僧只律卷一说:有“摄僧;极摄僧;令僧安乐;折伏无羞人;有惭愧者得安隐住持,不信者能信;正信者得增益;于现法中得漏尽;未生诸漏令不生;正法久住”的十种因缘。…坦十者,是释尊制戒律的动机与目的;而正法久住,可说是最后的目的,从正法久住的观点说:佛弟子要有组织的集团,才能使佛法久住世间。这偕团的组合,释尊是把它建筑在律制的基础上,严格的纪律,成为摄受僧众的向心力”。
现在把这十种因缘,简单的来予以说明。摄是摄受,亦即是组织,就是要摄受僧众,定要把僧众强有力的组织起来,而且要组织得极为严密,不容有丝毫的松懈,所以称为“摄僧、极摄僧”。如何得以强有力的严密组织?这当然足以律制为其大木。僧团的律制,等于国家的宪法,为促进僧团和合的不二法门。如没有共同遵守的律制,你要这样,他要那样,行动、语言、意见不能一致,僧团当中那里还会有和乐的“氛?可见严格的律制最为重要。
有了严格的律制,为僧众共同遵守,大家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做的,自然各安其分的,不致做出毁法乱纪的勾当,引起彼此问不必要的料纷。如此就能“合僧安乐”的精进修学佛法,不会终日为人我是非而分心,道业也就一天天的增进。其中纵然有些不安分的份子,因有铁一般的严格律制,有谁做了违犯僧团的事,就得接受有力的制裁,如不心悦诚服的接受,很可能的被逐出僧团,所以无羞耻的僧人,不得不为律制之所折伏!
真心为道而来参加僧团的,大都是具有高度的惭愧心,不特不会做出有违律制的事,亦不乐意见到僧团的乱糟糟,所以愿在融洽和合的僧团中,安安心心的精进为法,免因僧团的纷乱,退失自己的道心,是为“有惭愧者得安隐住持”。僧团中的纯洁份子,如纷纷的退出僧团,是即显示这个僧团,有了极为严重问题。所以如何使真心为道的得以安心的修道,亦是僧团所当特别注意的课题,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亦为严格的律制是尚。
佛法的流行世间,是流行于广大社会中的,离开了社会人群,何有佛法的流行?可是世人的认识佛法,甚至进一步的信奉佛法,不是由于佛法的理论高超,而是由于僧众的德行卓越,如果僧团不能做到和乐清净,世人对于佛法就要另眼相看,不特不会信奉佛法,甚至认为佛法非是。这末一来,佛法流行,当然成为严重问题。所以要在广大社会中,做到“不信者令信乌、“正信者得到增益”,僧团的和乐清净,该是必要的前提。
合社会人群的信奉佛法,不用说是重在利他,但佛法从来不忽略自己,所以在僧团中的每个成员,还得为净化自己的身心,追求究竟的解脱自在,努力不懈的修学佛法。佛法的修学本在个人,但在健全僧团中修学,所谓以众靠众的,易达身心的清净,因而, “于现法得漏尽”、“未生诸漏令不生”。换句话说:已生的烦恼可以使它断除,未生的烦恼可以使它不生,确实完成身心的净化,真切得到个己的解脱,实现最初学佛的目的!
“和乐清净的僧团,能适应璟境而获得社会的信仰,能净化身心而得个人的解脱;不忽略社会,不忽略自己,在集团中实现自由,而佛法也就达到“久住”的目的。释尊以律法摄受僧众,把住持佛法的责任交给他,僧团为佛法久住的唯一要素,他与佛陀、达磨鼎立而称为三宝”。“正法的久住,要有解脱的实证者,广大的信仰者;这都是要依和乐清净的僧团而实现”。佛陀建立清净僧团的深心悲愿,时至末法的今日,我们还得有所体认。
四 在王舍城的教化
佛为少数僧众建立了僧团,由于僧团的和乐清净,大家一心的趋向解脱,以致博得社会的好感,而且在佛的慈风化雨之下,不特广大人群接受佛陀的敌化,并有很多的异致徒,加入风纪严肃的僧团中来。如佛到摩竭陀国去宣传觉吾,经过王舍城西不远的伽耶山,知道山中有闻名四海的三位同胞的苦行高士,其名叫做优楼频螺迦叶、伽耶迦叶、那提迦叶,都是学识渊博,道行高超的人,所以国内人们对他们都很敬重,向他们受教的人也是很多。他们是奉事火神的,经中称为事火外道,与西方波斯国的拜火教有点相近。大圣佛陀为了济度他们,特自登山去寻访他们,首先所访的是优楼频螺迦叶。大概由于天色晚了的关系,释尊请求在此逗留一宿。当时大迦叶波回答说:“你要在此住一宿本没有问题的,不过这儿只有一个火窟,是大毒龙所止住的,除此更没有别处可供你住,为了你的安全,我想你还是另觅妥当的地方休息”。
迦叶波虽是这样的婉拒,但佛仍然再三的请求,而且终于走进火窟中去住,正念不动的结跏跌坐。可是到了夜间,毒龙遥见释尊,不禁嗔怒勃发,立即口吐毒焰,使得整个窟内,大火燃烧起来。佛陀不但没有畏惧之情,且入火光三昧遍身出火,使毒焰一点不能触及佛的身体。经过一个短时期,火焰就全部熄灭。毒龙感于佛陀的威力,知道佛是不会被毒害的,怀著一股惭愧的心情,垂头爬到佛的面前,竭诚的表示归顺。
大迦叶波遥见窟中,曾于夜间炽然火起,慨叹的认为佛已被毒龙的火焰活活的烧成灰烬,特于清晨怀著哀怜的心情,率领众弟子到窟中去看个究竟。那知事实大为出其意料的,不但释尊没有被活活的烧死,毒龙反而被降伏盘身在钵中。大迦叶波深为诧异,认为这不是普通人所能做得到的,一定有他最高深的道行,才能把这毒龙降服,于是不顾自己当时在人们心目中具有怎样崇高的地位,亦不问自己是怎样的年高德重,乃向年轻的释迎牟尼请教。
当时释迦牟尼开示他说:“外在的火不论是怎样的猛烈,都不足有所畏惧的,最可畏惧的足吾人内在的火,亦即所谓贪嗔痴的三毒大火,如这大火燃烧起来,一切都会眼著燃烧,你这祭坛上燃著的火算得什么?老实告许你:你们奉事火神不是正当的办法,亦不能因此而得身心清净自在,你们如要得到身心清净自在,唯有立即扑灭尚在身心中燃烧著的三毒之火,一日三毒之火没有扑灭,一日不能得到自在清净,这是最为要紧的”!
佛陀指出他们事火的非是,同时又为他们说四圣谛理。听得他们个个动容,认为真理确在这里,于是大迦叶波接受佛的敔化,愿意悔改过去的错误,将向来所用的各种事火器具,毫无吝惜的抛入河中,率领五百弟子一同投入佛门转奉佛教。接著伽耶迦叶、那提迦叶,受大迦叶波的影响,亦各率领二百五十弟子投入佛门修习梵行。迦叶波三兄弟及其弟子加入佛教阵营,佛陀率领这一千余弟子,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首都王舍城。
佛陀一行进入了王舍城,城内人民知道释迦牟尼已经得道成佛,三迦叶波亦投入佛门为佛的弟子,惹起全城人士轰动起来,大大的予以注意和惊叹。特别定三迦叶波依大沙门出家学道,起初更是令人半信半疑,因他们是受全国人民素所尊敬的三大高士,甚至有人把他们看成是阿罗汉,怎么忽然成为释迦牟尼的弟子?及至后来真的看到迦叶波三兄弟现身说法,当众宣布事火的非是,并略述他们从佛出家的经过,认唯佛法可得解脱二运才疑团尽释。
由于有迦叶波三位高士做榜样,于是全城人民争先恐后的,都来虔敬的归依佛门,成为佛陀座下的弟子,使得佛门有了更光辉的前途。国王频昆娑罗得到这个大喜消息,立即无限愉快的率领群臣和家族,到城中去迎接佛陀的到来。频昆娑罗王一见到佛陀,即跪在佛的脚下,向佛陀诚意的祝福。同时当众宣布:从现在起,放弃传统的婆罗门教的信仰,改信能得解脱的佛教,做个极虔诚的佛教徒,并愿为佛教的外护。由此可以想见佛陀的感化力。
这位改变信仰的频昆娑罗王,当时也还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国王。自他归依佛后的数十年中,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初愿,总是一直的热心事佛,对于佛教中人竭力加以卫护,曾经贡献不少力量传扬佛教。由于摩竭陀是当时印度著名的强大王国,加以文化程度亦比其他各国高,因而在佛法的弘扬上,确实得到有利的发展,何况还得到国王有力的护持?所以以摩竭陀为中心的弘化工作,很快的就向四方传播出去,成为佛教有力的据点!
当时城中有位迦兰陀迦长者,有块面积很大的竹园,原是借给婆罗门徒用的,现在特地收同敬献佛陀。频昆娑罗王为求佛陀常住在国内教化,不甘落于长者之后,乃拨巨款在竹园内,建立一座规模宏大的精舍,以供佛陀及佛弟子在那里居住,这就是后世佛徒所艳称的竹林精舍。频昆娑罗固是诸国王中第一个归佛的国王;他所建筑的竹林精舍亦是佛教最初的伽蓝。这精舍,不但是佛教化强大据点之一,亦是佛及僧众经常夏安居的理想场所。
佛及弟子们住在竹林精舍,经常到王舍城去软化,也许由于频昆娑罗王归佛的关系,在短短的两个月内,佛教的势力伸展到整个王舍城,不但有很多人归依在佛陀的座下,而且有很多人离开家庭来从佛出家。于是清净僧团也就逐步扩大,成为有力的教团。
当时王舍城中有个教团,是由删阁耶所领导的,其下有两个出色的教徒,从他修道以追求真理,可是不论怎样都不能得到真理消息。及至删阁耶离开了人间世,他们各自率领二百多个弟子,成为两派的有名宗师,分区软化极得人望。可是他们仍然为得不到真理消息而苦恼,不过他们的感情却极为融洽,于是相约谁个得到真理的消息就告诉谁。
一天,舍利弗到王舍城去行乞,在一个城门口,碰到了阿说示比丘,觉得他的威仪慈容,迥然不同于一般常人,知道定是一个有道的行者。于是走到他的面前,很诚挚的向他问道:“你是从什么人修学的?你的老师平时对你说些什么道理?可不可以告诉我一点”?
阿说示很客“的回答说:“我的老师是释迦牟尼佛,佛对我们说的道理很多,因我是个进入佛门未久的初学,了解得还不怎么深入,只好将佛所常说的四句话转告于你:“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我佛大沙门,常作如是说””。一向具有高度智慧的舍利弗,听到含有真理的因缘生法,正是自己历来所要追求的真理,一股愉悦之情充满了整个身心,立即礼别了阿说示,飞也似的跑同转告目键连,目犍连听了缘起倡,同样的得法眼净体见真理。
既然知道真理所在,于是他们毫不犹豫的,率领二百多个徒众,亲自到竹林精舍去,礼谒释迦牟尼世尊,佛很慈悲的再为他们开示,于是他们决定从佛出家,成为佛陀座下的上首弟子,一个是智慧第一,一个是神通第一。由于他们二人在当时社会中,也是有其相当声誉的,认为他们能够从佛出家,佛一定是有其道理的,于是想从佛出家学道的越来越多。而且到这时候,僧团中巳达千二百五十人,不能不说佛陀的感化力,确实是很伟大的。
佛在王舍城的软化期间,又感化了摩诃迦叶波入教。大迦叶是当地富豪家的子弟,白小聪明好学,通晓各种古籍,德行又极高洁,很得人们敬重。他的从佛出家,原因在有一天,他于王舍城附近多子塔边,见到在大树下静坐的佛陀,觉得佛是极为慈悲和蔼的,于是自动的走到佛前,请求佛陀慈悲让他出家。佛看他的得度因缘成熟,就很乐意的接受了他,并且对他极为重视,认为他的德行在众弟子中固属第一,未来佛典的结集亦有赖于他。
当时还有一个横行于教学界的名学者,以长爪梵志名于世,那就是舍利弗的舅父摩诃俱编罗,所修学的可能与舍利弗是同一学派。他听说外甥舍利弗改宗信佛,感到极为诧异,认为像舍利弗这样有智慧的人,怎么会随佛出家?于是亲自来到竹林精舍,看看佛陀究是怎样一个人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召力?见到佛陀开口就说:“我一切都不承认”。佛很巧妙的回答说:“当你这样说时,岂不就承认了一切都不承认了吗?为什么还说一切不承认”?
佛陀的一语,真可说是惊醒梦中人,使他不得不五体投地的,佩服佛陀的智慧高超,确是现实人间的一切智者。自己一点世智辩聪,怎可与佛智慧相比?想到这点,不自觉的感到极大惭愧,当即请求佛陀收为弟子。在他现了僧相以后,佛再为他说中道正见,使他彻底的放弃错误的邪见,做个纯正的佛弟子。
后来被尊为论议第一的大迦旃延,也是在这时候从佛出家的。他的父亲为吠陀学的论师;他的舅父就是替佛看相的阿私陀仙。幼时寄居在舅父家中,学习四禅五通之术。本是继承父的传统,成为一个贤明长者。但他受到佛教的感化,也就成为佛陀座下大弟子之一。由于他在佛门中,发挥卓越的才能,以论议见称于时,受到众人的重视!
其他当代的名学者及出色的宗教师,由于佛陀真理之光的照耀,大都以能进入佛教为最大的光荣。因而佛的教团,一时人才济济,佛教的正法弘扬,更不愁没人推动。所以佛法很快的传播四方,为广大的人群所信奉。
佛陀坐镇在王舍城内教化,使得很多当代名流学者,纷纷的进入佛教之门,因而佛教就蓬勃的发展起来,这本是极为希有的好现象,可是就由于佛教的日益昌盛,很多人发心来过出家僧伽的生活,于是有些比较保守的人士,看到佛教这样兴隆的现象,不免有些害怕起来,觉得这样长期下去,自己的青年子弟又去献身佛教,那将怎样是好?还有一些其他的宗教徒,看到佛教势力的日益壮大,对自己宗教的发展不免要受到影响,于是也对佛教生起不良的印象。可是由于国王的尽力保护佛教,他们内心尽管有著高度的不满,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只好对在路上托钵的比丘们讥评说:“释迦牟尼带著你们来到我国,不但无利于我们国家,反而扰乱我们的国家,破坏我们的家庭,妨碍我们的事业,诱惑我们的子弟,这真是岂有此理?但是现在可以坦白的告诉你们,你们只能骗取无知的人群,真正有智慧的人是不会接受你们教法的,何必还在这里转来转去做什么?我看你们可以转移阵地了”!
有些比丘们听到这种无理的讥评,心里有著老大的不高兴,于是就将外面所听到的闲言闲语,回来详细的禀白佛陀。佛陀听了比丘们的诉说,不特没有不愉之色,反而很慈祥的安慰诸比丘说:“你们不要为此不安,这是极为平常的事,只要你们不与争辩,过了一个极短时期,一切闲言都会过去。设或有时还听到二曰半语,你们可以很和善的对他们说:我们是为宣传真理的觉音来到贵国的,亦是为了使人过真理的生活而来的,在这世间做个有理智的人,那个不乐意追求真理?那个不想过真理生活?我们就是体悟真理的一群,归投佛门的亦都得到真理消息的,除非想永远的漂流于真理之外,没有不乐意接近真理的,况且获得真理消息的,不一定要过出家的僧伽生活,在家依于佛法做个像样的人亦是一样的”。经过比丘们这一番的教说,讥评或反对佛教的人士,想想这个说法是很有它的理由的,于是讥评之声就渐渐的再听不到,反而大家很乐意的接近比丘,接受比丘的德化。
五 萦归故乡的成就
佛陀在王舍城的教化,获得异常辉煌的成就,震动了故国迦昆罗街城的全体上下。佛父净饭大王时已十一年不见释尊,当然时刻的想念不已,何况年纪的日渐老大,危脆的生命朝不保夕,于是特派长于辩才的迦留陀夷,到王舍城来礼谒释尊,并请佛陀回国一行。佛也感到这么久未见父王,亦应回去使老父开开心,所以就率领主要弟子,立即向迦昆罗卫城进发,一行快要到迦城时,途中遇到父王,彼此内心的喜悦,自足无法形容的。父王自释尊去出家后,一直是愁眉不展的在悲痛中,今见儿子成为人天的导师,真可说足最为快慰生平。所以迫不急待的立即召集宫内所有的人,听释尊宣说究竟真理的大法。当佛为父王及诸宫人说法时,相传释尊的妃子耶输陀罗,不愿接受摩诃波阁波提的劝告,去听释尊的说法,反而认为释尊如不忘记过去曾经做过夫妻的一段因缘,理应抽出时间来看我,为什么要我去听他说法子听他说法有什么意思?
释尊听到这个消息,为了感化耶输陀罗,为了使她能得到法益,特地偕同目连到她房间去看看她,不要让她太过悲伤和失望。可是当他们相互见面时,耶轮陀罗除了伏在佛陀的脚下痛哭,感动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佛陀见她这样的激动,就对她详细地说明彼此问的过去因缘,同时要她好好的为自己的前途珍重,不要沉溺在世间的欲乐中,应该为自己的生命前途设想,天地间没有不散的筵席,一切都要成为过去的。耶轮陀罗听了释尊的这番说话,波动的心湖才稍为平静下来。佛陀又接著对她说:“不错,我们今生曾经结为夫妇,而你确也能够克守妇道,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而我却在生命力最旺盛的时期,突然的悄悄的离开了你,从世俗的立场说,我似乎有负于你的,但我不是不满意你才离去,而是为了解脱自他大苦的,现在我已经满了生平的大愿,亦可说是不负我离皇宫的初心。从此,不但一切众生可以得救,你也是被救得以解脱的一个,所以你应为我的正觉欢喜,不当再这样的苦恼自己”!
佛归故乡的第二日,适值异母弟难陀立为太子及结婚的前夕。难陀本身固然生得很是秀丽,但又天生的极为爱美,不特喜欢穿华丽的衣服,而且还极乐意的装饰自己的容貌。佛陀见他这种情形,深为他的无知可愍,本想立即予以度化,但为释迦族的繁衍,不让父王的继承无人,不使姨母的高度失望,所以没有强逼难陀出家,等到以后有机缘时再说。后来有一天,佛陀托钵到难陀的门前,交谈了几句,佛就放下铁钵掉头就走。难陀觉得奇怪,立即捧起钵来,装满一钵菜饭,从后追赶佛陀,一直追入森林之中。佛陀看看机缘成熟,立即很严肃而又很慈和的对难陀说:“我的悲愿是要救度一切众生,你是我的异母弟,自更不能不为你的前途设想,希望你来随我出家,以解决你的生死大事,不知你愿不愿意”?难陀受到佛的威严所慑,不自觉的脱口说道:“愿意从佛出家”。佛陀令舍利弗为他剃度后,煞费苦心的予以种种方便化导,终于使他真心学佛,调伏奔放的情欲,成为调伏诸根第一的弟子。
佛同故乡的第七天,命舍利弗为当时年仅十一岁的幼子罗喉罗出家。当时佛教僧团中,大都是成年人,而且是从其他教团转过来的,根本没有儿童到来出家,所以罗喉罗剃度后,不能立刻的成为比丘,只为他传授沙弥十戒,成为僧团中的一个沙弥,这是佛陀慈悲所特别开启的大方便。罗喉罗现出家相成为沙弥,净饭大王知道了对释尊说:“你去出了家后,宫中还有难陀可以继承王位,难陀现已为你度化成为出家人,剩下来的只有罗喉罗为国脉所系,你怎么又把他度去出家?他出了家,这个国家将来交给那个维持?你为什么不替国族的前途想想”?佛陀知道父工为此又大感悲伤,乃以婉转的语言,给子诚挚的安慰,同时向父王保证,今后世人的出家,定要得父母的许可,不得父母的许可,决不随便的剃度。佛教出家的僧制,所以要父母许可,或监护人的同意,可说是在这个时候规定下来的。山这亦可证明佛陀是怎样的尊重世人的意见,不是随便乱拉人来出家的,亦即现在说的不滥收徒众。
释尊在故国的短期逗留,不时的为众略说法要,发生无比的感化力量,使王族中很多人,自动的发心出家,如从弟阿难、阿那律、摩诃那摩、跋提、金昆罗、劫宾邢、提婆达多等,都在这个时候,愿舍俗入僧的。因此,不但使教团增加新的力量,而且由于他们的活动,对僧团的发展提供了不少贡献。依经中的叙说,所告诉吾人的,约有五十个人,加入清净僧团,能说这不是佛归故国所得的最大成就?能说这不是佛法在迦城起了很大作用?
最突出的就是向为王族剃头的优波离,在为发心出家跋提王子剃头时,不禁泪如雨下的悲伤不已,这不是悲伤自己的今后工作的没有著落,而是悲伤自己不能与诸王子同去出家。想到诸王子的出家求解脱,是人生最美满最幸福的佳事,但因自己是最下贱的首陀罗族,不知有没有资格也去出家学道?假定我也有这资格,岂不是理想人生得以实现?想到这点,悲叹自己的身世,不自觉的热泪满眶。别人不知他的内心所感,还以为他在为生活前途忧伤!
当优波离在送别诸王子,收拾他们的遗物要离去时,舍利弗忽然远远的走到他的面前,于是优波离就很虔诚的向尊者顶礼。尊者问他为什么一人在这里?优波离向舍利弗透露心声说:“我刚才在此送诸王子去出家,想到出家一定是很好的,但他们都是贵族,出家自没有问题,可是我是一个首陀罗的贱族,不知能不能步武他们的后尘,也去随佛出家修道?我为这事在此想了好久,而且想到如不能出家,将是我终身的最大憾事,请尊者为我指示”!
舍利弗听他这番诉说,立即向他解释道:“这完全是你不了解佛陀教义所产生的顾虑,要知在这世间唱导人类以及一切众生平等的,唯有我们大慈大悲的无上佛陀,所以在佛陀所建立的清净僧团中,从来不分种族的贵贱,亦不分别职业的高低,只要真心诚意的出家为道,只要如法如律的依僧而住,只要生理方面的没有缺陷,不论那个都可来请佛剃度的。现在你既有心向佛,不妨与我同到佛陀那里去,相信佛会很乐意的让你加入僧团做个比丘”。
优波离随著舍利弗到了佛的座前,佛陀看他是具有深厚善根的,立即就答应为他剃度,并赞美他将来能够传持如来的律藏。果然不出佛的所料,后来成为佛陀座下持律第一的大弟子,对于戒律的严格守持,真可做到丝毫的不犯。而佛灭后法、昆奈耶的结集,确也由他诵出戒律结成律藏的,所以他在经律的结集史上,与阿难同样享有高度的盛誉!
佛法确是最平等的宗教,在僧团中,只有戒腊的先后,没有种族的贵贱,任何族姓的人加入僧团,其地位都是一律平等的,没有谁高谁不如的差别。所以在优波离剃度后,释迦族的诸王子,虽在他前来到尼拘陀树林,但佛为了试验他们的诚意以及除去牧王子的习“,让他们先过几天僧团的生活,所以到诸王子与优波离见面时,因优波离剃度在前,佛特合诸王子向优波离项礼,不用说,诸王子感到很难跪拜下去。可是佛陀开示诸王子说:“你们现在不是从我出家了吗?我出家法中是极平等的,你们为什么还除不了王族的优越感?要知优波离出家在你们前,你们应该向他先行顶礼,为什么还记得过去的王子地位”?诸来发心出家的王子,听到佛陀这番的开示,感觉自己确是没有什么超胜于他的地方,大家都是人,为什么不可向他顶礼?于是依佛的指示,虔诚的向优波离膜拜,彼此真的融合一体的平等无二,再也没有那个对那个生起高傲的心理!
再如此次出家后来成为乡闻第一的阿难,是佛的堂弟,为甘露饭王的王子。他出家入于佛门,约在佛陀五十五岁时,而他则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不但相貌长得非常的端严,而且具有相当聪明的智慧,更其难得的是他能够博闻强记。他的天性慈悲柔和,对于女众出家,曾经多所助力。因他博闻强记,当然善为说法,所以很多女子,对他都有好感,特别是比丘尼,总是愿意亲近他,多喜欢听他说法。正因他在女众中,有这样的好人缘,所以多次遇到女难,幸得佛陀救护,没有发生问题。他出家—后担任佛陀侍者,佛所说的法他都记得,所以结集经藏的责任就落在他的眉上。
当阿难出家的时候,佛陀已经五十五岁,虽还不算太过老大,但已渐渐临于老境,需要有人常随侍奉。在佛向众透露了这个意向,不特舍利弗、目犍连愿负起这个任务,还有其他的八十位罗汉,亦自动的愿做佛的侍者,但都没有得到佛的首肯。后来大众举荐阿难,佛陀始为默然允许。阿难最初不敢答应这个任务,后经目犍连的一再说明,阿难提出三个条件,如能满愿可以答应:一愿佛陀所著的衣服,不论是新的旧的,纵然是佛陀赐与的,我决不接受穿著;二愿佛陀接受信众的别请应供,我虽可以侍奉前去,但决不受用别请佛食;三愿不是见佛的时候,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决不随便的去见佛陀。假定同意我这三个条件,我当至诚真切的侍奉佛陀。目犍连将阿难的意思转达佛陀,佛陀知道这是阿难远避讥嫌的最佳办法,亦是阿难聪明智慧过人的地方,以免人们将来以为阿难是为衣食而奉侍世尊的。佛陀不特不以阿难为过虑,而且嘉许他想得极为周到,所以阿难终于为佛侍者二十五年。
释尊在故国三个月的随缘说法,确实感化了不少王族信奉佛法。佛离迦昆罗卫国到别处游化不久,忽然接到父王净饭大王病重的消息,立刻兼程的赶同迦昆罗卫城,同行的还有难陀、阿难、迦叶、罗喉罗等诸大弟子。佛陀进入宫中见到父王的病状,虽说是个已离欲的大觉者,但一想到父王的即将永别,仍然不免有点眼湿湿的。可是病危的净饭大王,由于受了佛的法雨滋润,知道合会总是要别离的,反而心绪宁静的安然逝去,享年九十七岁,有说九十三岁,可说是高寿的。到了出殡的一天,难陀、阿难、罗喉罗,都向佛表示为净饭大王担棺。佛陀除了赞美他们的孝思,表示自己也要担棺的一角,作为将来佛弟子的榜样,亦即显示学佛不是六亲不认的,对于自己的父母还是要孝敬的。正当出殡的时候,佛陀担著父王棺柩在前走,一般在旁观礼的民众,认为这是佛陀的最伟大处,个个都为这一举措,受到了极大的感动,觉得做人子女的,应该如佛一样的孝顺父母,不得有违父母的慈意。
六 祗园说法的度象
王舍城是摩竭陀国的首都,佛法在这儿迅速的发展,佛陀的声誉很快的传到远近。当时北方憍萨罗国的首都舍卫城中,有一位商人名叫须达多,是很富有而又乐善好施,特别是喜欢济助孤独无援的人,所以被世人尊称为给孤独长者。由于他是经商的,经常因商事到摩竭陀国的王舍城来,而且多数住在首罗长者的家中,因为他们有著商业来往的关系,彼此的感情自亦是非常的融洽。
首罗长者在王舍城,受了佛陀的教化,真诚的归依了三宝,对三宝的信心亦极虔敬,有天特备丰盛的筵席,恭请佛陀及诸弟子到家中应供。须达乡长者为了他的第七公子向首罗长者的小姐求婚,刚好在这天的前夕到来,看到他家中上上下下忙碌不巳,不知要办什么重大的喜事,心里老是好像有个疑团在盘旋著,不问清楚总是不大舒服的样子,于是在闲谈中就问首罗长者道:“你府上今晚这样忙朱不已,是不是有什么庆典要在明日举行”?
首罗长者听到须达多这样问,就很欣慰的回答说:“我家明天没有什么特别重大喜事,只是恭请佛陀及其弟子到寒舍来应供。佛是人间的觉者,亦是众生的福田,我得有机缘供养佛陀及其弟子,真是我干生最大的幸事,世间没有比这供养更为重大的喜事,所以我家上下欢天喜地的准备明天供佛的事”!及至第二日,佛陀于应供后,为首罗长者等说法,须达多听了深受感动,立刻对佛生起高度的敬信,诚心诚意的归依了佛陀,做了三宝的弟子。但他不为个人得到法益满足,于是想起舍卫城中的大众,亦应得到佛陀的软化,使他们都能沾染法益,因而就向佛陀诚恳的说道:“憍萨罗国是个大国,舍卫城中人口众多,我想敬请佛陀到那儿,宣扬觉者真理之吾,唤醒那些街在迷梦中沉睡著的人群,使他们亦能过著真理的生活。吾佛是大慈大悲的,恳祈不吝慈悲,接受我的礼请。到了那里,佛及弟子们的一切生活费用,我会完全负责供养,只求佛陀说法度生,这些都不需要佛陀操心”!
佛陀看到须达多这样的诚挚,自不忍拂逆他的善意,且自己又是以度生为己任的,当然会接受他的请求。不过佛陀还对须达多这样说:“我去说法度生是不成问题的,但不是我独自一人去,我的很多弟子亦会随我去的,不知那儿有没有可供居住的房舍?如这问题可以解决,随时我会去舍卫国一行的”。须达多听佛这样说,知佛已慈悲的应允,就又同白佛陀说:“住处不成问题,我回国后,会觅一处适当的胜地,建造一座宏伟的精舍,供佛及僧众们居住,同时亦作为弘法的基地。总之,只要佛陀慈悲允去,我会尽我的力量做到尽善尽美,让佛安心的说法度生,使僧安心的精进修道”。佛陀被须达多的真诚所感,终于答应了他的请求,而须达多所得到的喜悦,更不是笔墨所能形容万一。所以礼佛辞退,即日就要回国。佛为慎重起见,除了尤其所请,并派舍利弗与他回国,协助他在舍街城外觅地建寺。这,一方面固然是为安定须达多的心,另方面实也是为将来可以在那儿展开长期的弘化工作。
须达多在舍利弗领导下回到憍萨罗国的舍卫城,立即采取行动,到处寻觅适当地点,以期作为佛陀弘化的圣地。可是找了很多地方,不特舍利弗觉得不适合,就是须达多亦认为不理想。最后发现离城不远不近有座园林,确是一个最极理想的地方,舍利弗与须达多均感满意。经过调查,这座园林,是属只陀太子所有,而且太子亦很爱好这座园林,能不能够到手成为一大问题。不过,这既是个理想的弘化地方与僧众的修道之所,不能因为是属太子的,就不设法将之争取过来,建筑精舍供养佛陀。于是须达多不顾一切的,亲自到太子处向他求让,最初太子当然是不愿意的,但经长者的一再恳切要求,太子不经意的对须达多戏说:“你觉得这个园林不错,并要以金钱买下建立精舍,请佛来此说法度生,这当然是极为难得的,为了满足你的心愿,我的园林可让给你,但你要以黄金布满园地,然后园林才可属你,如有寸地没有铺上黄金,你就休想得到这座园林,兴建弘法度生的精舍”!
只陀太子这样说,以为可以阻止须达多的购地,那知不但没有阻止得了,反而真的立刻行动起来,同家打开金库宝藏,亲自督导象马车乘,搬运黄金去铺园地。太子看他这样认真行事,深深的受到极大的感动,于是向须达多建议说:“你请佛陀来说法度生,相信佛定是一个伟大的圣者,不然不会使你为宗教而这样的牺牲。园地你既铺满了黄金,就算你供佛及僧,但为表示我对佛的尊敬,园小的树木就算我奉献佛陀”。精舍的基地问题解决,于是舍利弗设计蓝图,监督兴建壮丽的精舍。到了精舍竣工,佛陀为之取名只树给孤独园,亦即一般说的只洹精舍。这精舍,据有部律说,佛在世时,有十六大院,每院六十房;十二游经则说,有十二佛图,七十二讲堂,三千六百间屋,五百楼阁。不但是个可容千人的大精舍,而且是个堂皇庄严的佛寺。不但长者对这精舍的建造很满意,就是只陀太子亦因自己的名字放在精舍的称号上,更是感到满心的欢喜,大家均认佛为精舍定名,是最大智慧的表现。
只树给孤独园建成以后,须达多很快慰的迎请佛陀及诸僧众到来,展开佛教的弘化工作。当佛及诸弟子安定的住了下来,首先来礼谒佛陀的是憍萨罗国的国王波斯匿。他木久闻佛是人间的觉者,但从未见过佛,在他的七日中,以为佛是很年老的,但一见后,只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不免对佛的觉悟,感到高度的怀疑,认为年轻人不可能证觉的。于是对初来时的崇敬心,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佛为挫抑他的高傲狂态,特地开示他对年轻人的不可蔑视。蔑视青年人或看不起任何他人,都不是做人之道,做人应很谦虚的平等看待一切,特别是贵为国王的,更要不分贫富贵贱男女老少的一视同仁,以为全体人民谋取最大的福利,让人人过著安居乐业的生活。波斯匿王听了佛陀这番开示,觉得佛陀的法昔,的确是不同凡响,不愧为人间觉者,实是人类的救星,于是对佛生起真诚的信仰,热切的请求做个佛的弟子,发心归依三宝,从此成为佛教最有力的护法,使佛教的声势更为播及四方。
从此,佛以摩竭陀与憍萨罗一一国为南北雨大中心,往复游化于恒河两岸的中印度诸国,用巧妙的譬喻,该博的事例,兴趣深长的因缘谭等,不择僧俗贤愚,不嫌贫富贵贱,不问男女老少,不别根性利钝,向所有的不同阶级,不同人众,说其各各适应的正法,教化社会的每个人群,使得受化的人群,不论是接触到佛陀的圆满而崇高的人格,不论是听闻到佛陀的甚深而微妙的说法,无不感到心满意足的接受佛化,归投到佛的座下,成为佛陀的弟子。是诸在俗弟子,到处奉献精舍或林园。如昆舍法在东园奉献鹿子母讲堂,或赴王舍城对岸吠舍离城,在城外大林建立重阁讲堂,或在西方憍赏弥城,建立瞿史罗园精舍等,因而使得教团更为扩大发展,闻风来归的信徒更为众多,各国国王信奉三宝的,确亦不在少数。这固得力于佛陀的完美人格,而佛所宣扬的真理之昔,尤为广大人群所信服,认为真理确是在佛陀的一面,唯有依止佛陀和奉行正法,才能真正得到真理的消息,所以纷纷的归依三宝信奉佛陀。
佛于成道后,弘化的道场,除了竹林、祗园二大精舍经常说法,还有如上所说的各个精舍和讲堂,亦是佛陀止住的说法处。其外,如王舍城外的灵鸶山和温泉林,吠舍离城外的牛角林,拘尸那揭罗城外的娑罗林,迦昆罗卫城外的尼拘律园等,甚至很多的山岗和林园,皆是佛陀随缘化度之所。总之,当时印度,东自瞻波,西至憍赏弥、摩偷罗,南自摩竭陀,北至迦昆罗卫,皆是佛陀游化的区域,可说圣迹遍于恒河两岸。受到法益群众,真是无法估计。由此可以想见当时的教团,是怎样有力的向四方发展,成为印度最具威势的教团,亦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教团。可是这个教团,在佛陀领导下,不论游化到什么地方,教团所需要的一切,如衣服、饮食、卧具、汤药,乃至一般日用品,都能得到信众的无私供奉,甚至有时一日达数百车之多,不能不说这是佛陀伟大的感化力!异教见到佛教教团的势力扩张和强大,自然会有异样的感受,因而佛教的外患,也就渐渐的迫来,这到下面再说。
七 尼聚教团的成立
初期从佛出家的都是男众,不见有个女人来从佛出家。到了佛的父王骂崩以后,佛暂住在迦昆罗卫城外尼拘律园,追思父王的逝去,以尽自己的孝道。想不到有一天,佛的姨母摩诃波阁波提,突然率领五百释迦族的妇女,来到佛陀所住的尼拘律园。她们不是空手而来,还带来新做的两件袈裟,至诚恳切的供养佛陀。为满她们所愿,并使得广大福,佛陀接受过来,一件留著自用,一件代为施僧。在佛的观念中,自己亦是僧数,供养僧亦即等于供养了自己,而且这样供养所得的功德更大,所以佛不自私的全据为已有。佛在这个时候,当然亦会略为她们开示,到了开示完毕,佛以为她们就要告辞回去,那知她们不但不同去,摩诃波阁波提,反而向佛来个要求,请佛慈悲邻愍她们,让她们亦出家加入教团,以期在佛法的修学中,亦获得身心的大解脱,免长期的在生死中漂流!她们在净饭大王驽崩以后,似亦感到生死可畏,积极要求出家。
她们满以为佛会慈悲应允,那知佛竟毫无考虑的予以婉拒,说明学佛求生死的解脱,不一定要出家才能完成,在家修学同样可达目的。同时还对她们说:“不是我不慈悲你们,出家本是一件好事,但因过去诸佛没有女人随佛出家,未来诸佛想亦实行不许女人出家制度,我怎能例外的让女人出家?你们千万不要再向我提出这个要求,是无法接受你们这个要求的,你们应该立刻回去在家修学,如能安心的在家修学,假定我在尼拘律园,我会经常的指导你们,让你们稳步的踏上解脱大道”!摩诃波阁波提等,受到佛陀这样的拒绝,并未挫折出家的意志,仍继续的向佛恳求,可是经过再三的恳求,亦为佛陀再三的拒绝,始终没有达到出家的目的,只好珠泪暗流的礼别同去。佛是一位大觉者,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还再来请求。为了避免她们的无谓料缠,在父王丧事治理完毕,就沿著恒河向东南而下,止宿于大林精舍,继续的进行自己度化众生的工作,不再为这女人出家的事操心!
佛去别处弘化,问题并未解决,立志出家的波阁波提等,在佛走了以后,仍然商讨如何出家的办法,以实现出家的初愿。大家商讨的结果,不论佛陀的许不许可,就自动的剃去了头发,著起了袈裟,追随在佛陀后,到达大林精舍,但不敢立即进去,只在门外痛哭流涕,希望以悲痛之泪,来感动慈悲佛陀,收留她们做个出家佛干。当她们采取这个行动,运用这个战术时,刚好阿难亦来到这个门前,看见波阁波提等这个狼狈情形,不仅感到大大的惊奇,而且深心极大的不忍,于是就问她们为什么如此?波阁波提代表大家说:“我们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只是想来从佛出家,日前曾向佛请求过,但未得到佛陀许可,为了表示我们的决心,我们自动的削去头发,现在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请你代向佛请求,无论如何请佛陀慈悲,满足我们出家的心愿,现在我们已经到这里,如不能达到出家目的,我们亦不想活著离去,生存世间亦没有意义”!波阇波提一边说一边哭,其他女众亦以泪洗面的立在一旁。
阿难见她们这样诚挚而坚决的要求出家,深深的打动了他的心弦,毫不犹豫的允代向佛说项,立即回到精舍内走向佛前,报告在门口所见的实情,并请佛陀慈悲接见波阁波提等。佛陀听说波阁波提等到来,知道又是为出家来求见的。于是佛对阿难说:“我不想接见她们,你要她们快回去,迟了恐赶不同家”!阿难听佛这样说,大大的感到意外,进一步的对佛说:“她们这次到来,似想从佛出家,而且态度坚决,连头发都刹去,看来怪可怜的,佛陀素极慈悲,怎可忍心拒绝?我看佛陀还是慈悲一下”!“不错,对于她们应该慈悲、同情、怜憨,但对一切众生又将怎样?我的正法住世又将怎样子现在固有很多众生还没有听到正法?未来众生更需要正法的指引,如果我慈悲她们,使正法流行受到影响,令广大众生无法得道,岂不是个更大损失?我为此事曾经多方面想过,总觉得是弊多于利的,我看你不要再为此事向我多说什么,你快到门口要她们立刻回去”。佛向阿难这样指示。
阿难虽经佛陀这样指示,但觉自己任务未能完成,似乎无法向她们作交代,于是进而对佛陀说:“兹来求出家的,不是普通女人,而是你姨母所率领的,特别是佛的姨母,她的淑德贤慧姑且不谈,单抚养你佛的长大成人,其恩德已经难以报答,现如拒绝她们出家,外人对佛作何感想?岂不要说佛是忘恩负义者?对佛的说法教化,岂不是要受影响?无论对佛本身及波阁波提等说,我都难以说出要她们同去的话,足以佛对这有重考虑的必要”!“你说姨母波阁波提对我有恩,我不但绝对承认,而且是无时或忘,我对她宣说正法,已经是向她报恩,至她要求出家,我实碍难照准。这不是说她出家后,不能如法的修行,不能证觉到果位,而是为了她们的出家,影响未来的教团很大,所以我不得不倍加慎重,我不能因自己的亲属,特地大开方便之门,让女众出来家为尼,如果稍为大意一点,结局真是不堪设想。阿难!你听我话,仍是要她们回去,不要再在此耽搁”。佛又这样的对阿难说。
尽管佛陀是这样说,阿难并未因此死心,仍然向佛苦苦哀求,甚至说出如果她们因此死去,岂亦限睁睁的由她们去,况且佛陀的出世,是为的度化众生,她们也是众生之一,而且是众生中的人类,怎么可以不子摄受?佛陀为此沉思了好一会,感到自己辛勤所得的大法,终于难逃不幸的法运,只好无可如何的逼不得已的对阿难说:“事情到了这个程度,一切由于因缘所转,只好一切随顺因缘,我所转的微妙*轮,亦唯听其自然发展,能流行到什么时代,就流行到什么时代,现在我亦不去多所计及,你要她们进来和我谈谈”!阿难得到佛陀这么一语,如释重负的飞也似的走出门口,很兴奋很快慰的对她们说:“你们的愿心可能实现,现在佛要和你们相见,你们应赶快的进去,接受佛陀的指示,不要有负佛陀的慈意”。五百善女人,听到阿难这样说,立即无限欢喜的,在波阁波提的领导下,走到大林精舍去,向佛陀头面接足的致最敬礼,并向佛陀表达最虔诚的感谢之意。
佛陀接受她们礼足后,再看她们可怜的样子,当不忍再拒她们所求。可是佛本其崇高智慧,深知女人的种种习“,为不使引导众生的大法,因她们的入道而沦亡,特以有条件的接受她们所求,所以很慈悲的对她们说:“你们既是这样诚意的发心出家,我不得不勉强的满足你们愿望,但我要向你们举出八个条件,你们如能接受而严格的遵守,现在就让你们加入教团为僧”。波阁波提等一心出家学道,只要达到出家学道的目的,什么条件都不成问题的,所以她们欢欣的齐声说:“请佛说出你的八个条件,我们绝对无条件的严格遵守,自信是不会有所违犯的”。从这亦可看出她们要求出家是如何的热切。
佛见她们这样爽快的答应,就说出如下的八敬法,亦名八敬戒,亦名八尊师法,亦名尽形寿不可过法。一、已经年高百岁的比丘尼,见到新受戒的初岁比丘,应起恭敬礼拜,敷清净座请坐。二、比丘尼在任何情况下,不得任意的骂谤比丘。三、比丘尼不得举比丘罪,说比丘过失,比丘得举比丘尼罪,说比丘尼过失。四、式又摩那(学女)已学六法戒,要想进求具足戒,应从众僧求受大戒。五、若比丘尼犯僧残罪,应于半月在二部僧中行摩那痉。六、比丘尼于每半月内,当于僧中请教授人,开示指导应行律法。七、夏安居时应往比丘众所,若住止处无有比丘,比丘尼便不得受夏坐。八、夏安居圆满,应当诣僧中,求自态之人,行真切忏侮。如此八法,若能尽形寿的奉行不懈,恭敬尊重的无所违越,不特对你们有很大的利益,就是对正法住世亦不会有何影响。波阁波提等听了佛说八敬法,立刻同报世尊说:“这是你老为防止正法不致变成混浊的一番苦心,我们能够深深的体会到,现我代表大家向佛陀保证,我们绝对尽形寿的顶受奉持,决不辜负你老的慈心德意”!佛之所以严格立此八敬法,中含卷第二八瞿量弥经说:“阿难!若女人不得于此正法律中至信舍家无家学道者,正法当住千年,今失五百岁,余有五百年”。关系正法如此重大,佛陀怎不小心谨惧?
尼众僧团既巳建立,随后陆续来出家的,当然也就渐多起来。如耶轮陀罗、莲华色、旷野等诸长老尼,都成为尼众中的杰出者。特别是莲华色的出家,实有感于爱欲倒乱。因她发现过去与母曾共一夫,后亦与女同一佳婿,以致觉得生死迷乱,竟然到达这个程度,不能不说是众生的颠倒,于是认为不出家修道以断爱欲,像这样的倒惑是无由得息的,便离开她所热爱的丈夫,走到只树给孤独园的门口。听佛为围绕的大众说法,不禁有所领悟,忘记了饥渴疲乏,要求从佛出家勤求解脱。佛合波阁波提比丘尼,度莲华色出家受具足戒。她能不忘初心的勤行精进,因而越爱欲河,成阿罗汉具八解脱。从此容光焕发,有胜于出家前。是以当时女众的出家,能修行证果的,可谓不成问题。因为男女生理上所表现出的不同形态,并无碍于同样可以修道解脱。佛对女众出家初示相当的踌躇,并不是认为她们不是道器,而是为了正法久住著想,其中丝毫没有轻视女性的意念存在,这是我们所当知道的。
八 内讧外患的逼来
世间事往往是相成相反的,没有始终一帆风顺的下去。当感化的区域日渐扩张,教团的势力日渐增大,外在的压力固然一天天的逼来,内部的纷争也就一天天的明朗,使得内外都产生了严重问题。幸而,内部的纷争不久趋于安定,外来的祸患反证佛德崇高,并未影响佛教的发展,能说这不是佛陀的伟大德化?对于宗教领袖或宗教徒的破坏,最佳的武器莫过于利用女人。佛在世时就曾受到这样的打击。如有一次,佛在舍卫国为无数大众宣说法要,有个宿罪深重的摩那只女,是极端信奉外道的信徒,她受外道的愚弄摆布,在腹部系带一个木盂,使肚子隆隆的鼓起,参加到大众中去闻法。可是当大众听得入神,欢喜踊跃不能自胜时,她觉得佛法这样的感人,如不再破坏还等待几时?于是从座位站起来,指著鼓起的大肚皮,对著广大的听众说:“你们只知释迦会善为说法,以为他是一个大觉者,不知他与我的特殊关系,使我怀孕已有了几个月,请看我的肚皮就可证明,决不是我来陷害他的。释迦!你与我有这样深的情义,为什么现在只顾说法,对我事不作妥善安排”?
时在会的听法大众,不论对佛有信仰或无信仰的,都将目光投射到佛的面上,看看佛有怎样的反应表情。当然,听众中的正信佛徒,绝对不会以为是真,但不是佛教信徒的邪见者流,看到这一幕活生生的事实,自以为佛与该女有著不寻常的关系,所以对佛另眼看待。
可是佛在当时,仍然不动声色的安坐在法座上,根本没有把这当作一同事,以待事实证明女子的诬谤。就在这个当儿,在佛后执扇而瘘的释提桓因,深恶此女妄兴恶意的谤佛,乃变化一只白鼠,攒入该女的腹部,咬断系盂的布袋,木盂滚落到地下,发生震天的大声,寻有一人从座而起,手执木盂对该女说:“这就是你欲诞生的婴儿吗”?不仅使该女惭愧得无地自容,亦使意欲破坏佛陀声誉的外道邪众,遭遇到一次羞辱的失败,不自觉的向佛表示真诚的忏悔,确认佛是德高须弥的圣哲。
佛陀经过这次事情,没有退失度众悲心,照样到处弘法利生,但是邪见深入的外道徒众,并没有死掉破坏佛教发展的一念心,仍然寻求机会子佛打击,而所耍的手段还是利用女人,因为这对宗教领袖,最易受到无情伤害。当时有个相当出众的青年女子孙陀利,在外道首领花言巧语的劝诱下,愿经常的出入于祗园精舍,名义当然是为见佛闻法,可是走了一个短时期,外道以为机会已经来临,特地出重金雇残暴不仁的凶手,在一个黑暗无光的晚间,当孙陀利走到祗园精舍附近时,出其不意的一刀结束她的生命,并将她的死尸埋在那里。到了次日向外宣称,有个漂亮少女失踪。政府得到这个消息,立即侦骑四出寻觅,终于在祗园附近,发现孙陀利的死尸。因而外道更振振有辞的,说孙陀利经常在祗园走动的,一定是祗园中的僧人或领导者,所做出的不法好杀行为。人命关天,政府对这严重的人命案,必须予以公正的处理,不能让不法之徒逍遥法外,以杜绝惨杀案的再度发生。
对佛及僧众具有高度信心的人,当然不会轻信这些无稽的烂言,但也总希望这个恶毒阴谋,有个早日揭穿的一天,免得外人疑神疑鬼的,以为这个悲剧发生在精舍里。后来波斯匿王,虽令限期破案,但若不是罪恶昭影的暴徒,内部发生金钱的争执,无意中透露了谋杀的经过,始知这是外道所唆使的,目的在于嫁祸佛陀,使佛陀再也没有面目,在舍卫城及各地弘宣正法,佛法自然也就没有人信奉,达到他们破坏佛教的目的。结果,真相揭露,佛没有被破坏到,反而自显自己的丑,使佛法更如日丽中天的,受到广大人群的信奉!
外道发现这个好计未能得逞,再商其他的办法来陷害佛陀。时舍卫城有个财产丰富的长者,名字叫做申日,由于他的善根薄弱,只知虔诚的事奉外道,不知对于佛陀的尊敬。外道看到申日这样的诚心,就与他相互商议道:“现在佛受国王、大臣、长者以及全国人民恭敬尊重,我们简直是没有立足的余地,长期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接著,外道向长者献计说:“你可请佛来到家中应供,但于饭中置放毒药,复于门中掘五丈深的火坑,使来应供的佛陀,不是跌落火坑而死,就是受用毒饭而死”。这是双料致释尊于死地的方法,不能不说他们计谋的毒辣。而邪见熏心的申日长者,竟无保留的接受外道的毒计。
那知佛到来时,火坑变成莲池,池中莲华涌现,佛及弟子一一踏著莲华而过,没有受到丝毫的损害。长者见到计谋败露,深知佛是具大德者,诚惶诚恐的项礼佛足,向佛自陈自己的错误,请佛不要用已放了毒药的饭食,另外再行煮新鲜的饭食。可是佛令长者,仍持毒药饭来,经过佛的咒愿,毒性皆自俏去,吃了一点没有受到伤害,可知佛为世人所不能害的。
心胸狭窄而排他性又极强烈的异教徒,用种种卑劣不正当的手段对付佛陀,都没有收到实际破坏的效果。可是他们仍然不死心,仍用其他的方法来找麻烦,而且迫害越来越厉害,但是总归无法达其目的,因为威德巍巍的佛陀,不是世问任何人所能中伤得到的。
外患不久固然息灭了,内争亦没有持续太久,随又如水乳一样的和合无间。僧团内部发生争执的经过是这样的:约在佛成道的第九年,亦即佛寿四十三岁的那年,佛及弟子们在拘睃弥城外瞿师罗园过夏安居时,有个比丘做了错误的事而不自知,持律比丘见了,认为他确曾有所违犯,于足就在众中,举出他的罪之所在,被举的比丘高声抗说:“我没有犯罪,你举罪不成,你是非法举,不能做成羯磨”。这末一来,有的站在举罪的一边,有的站在被举的一边,立刻形成两个不能调和的集团,彼此互相争执成为僵持的局面。举罪比丘乃将实情向佛报告,佛特设法为之和解,劝说双方忍让不争,更不可互求长短的诽谤骂詈,并从此因缘集双方比丘于一堂,为说长寿王本生故事:“告诫大家怎样的息诤,不要一味的坚执己见,诤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能够解决问题的,唯有忍辱无诤,况且你们定为求解脱而来,怎能如世人一样的作无谓的争执?怎么不能像长生太子与梵施王的还共和合”!
佛陀慈悲的说了上面的一番话,接著又谆谆的告诫说:“汝等出家为道,同一师,同一学,如水乳合,利益佛法安乐住。止!诸比丘!莫共斗诤,共相骂詈,诽谤,互求长短。和合莫共诤!同一师学,如水乳合,利益佛法安乐住”。可是烬管佛陀这样的慈悲教诫,但争执的诸比丘,不特不诚意接受,反而大胆的对佛说:“世尊!你老但自安住,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老是大法王,不必问这些事,我们的斗诤,我们自身会处理的”。
佛见诸比丘这样的无理可喻,知道一时不能使他们息诤,只好由他们自己反省自觉,独自走去般那曼阁寺林,在村人所架的茅舍过夏安居。林中有阿冤楼陀、难提、金昆罗三人,非常和合的用功修行。佛知道了就去与他们同住,并赞美他们的和乐合作精神,认为唯有像这样的融洽无间,才算是真正和合的僧团。如果一个团体,经常吵吵闹闹,党同伐异的,像拘啖弥比丘那样的相互斗诤,共相诽谤骂詈,合僧乱不安,那里还像追求解脱的僧团?
佛陀发现到这点,觉得和合的僧团,确是非常重要的,对于喜爱斗诤的,不免略感到失望,但愿他们的一群,有一天觉悟过来,现在暂予以默扩,做自己度化工作。正在这一个时候,舍卫城的给孤独长者,请阿难恭迎佛陀同园,佛就领众比丘归还祗园精舍。斗争的一群比丘,在释尊默然离去后,反省到自己的不是,又复不得信众的同情,乃自动的同去舍卫国,向在祗园精舍的世尊忏悔,愿无条件的灭此诤事,并愿以后不再斗诤,相互关顾的精进行道。佛即手指一只独行的野象,对诸来忏侮的比丘说:“无意和合相处的人,就如那只象的独行,是多么的凄凉?又多么的孤单”?诸比丘听佛这样说,更加友善的,一心一德的,在和合的僧团中,过著无诤的生活。至此,一个一分为二的破裂僧团,就又重行归于统一。在僧团中,最重要的是和乐无间,不能发生相互的斗诤,即或有时有著思想上的差异,亦当为保持僧团的和合设想,不可任性的坚执己见,以使僧团的发生分裂!
佛教在当时的发展,虽遭遇到内外困境,但并未削弱佛教在各化区的势力,而且东至瞻波,西至憍赏弥、摩偷罗,南自摩竭陀国境,北至迦昆罗卫城,凡是佛的圣迹所到的地方,无不受到广大人群的热烈欢迎,其归依信奉佛陀、达摩、僧伽的,上至国王大臣,下至一般庶民,更是陆续的纷至杏来,而且他们的发心归依三宝,都是自发自动的,立志参加这觉人济世的宗教运动。其在家信众的模范人物:著名的优婆塞,有摩竭国王频昆娑罗及阿阇世,憍萨罗国王波斯匿,频王的侍医耆婆,波斯匿王大臣梨师达多弟兄,摄理迦昆罗卫国国政的摩诃男,舍卫城的豪商须达多,贫苦工人出身的难提波罗;著名的优婆夷,有频王妃韦提希,匿王妃末利,阿赊阁国有称王妃胜鬘,须达多妻善生,舍卫城的昆舍法,吠舍离城的贱业妇庵摩罗等。其他在家的男女信众,当然还乡得不可胜数。是诸信徒,不特热切的信敬三宝,奉献一切,并且诚挚的护持三宝,严街道场,如佛不是觉者怎会有这样大的感化力?
九 提婆达多的自立
佛从忍辱无诤中,克服了内讧外患,木可顺利的继续做其度生的工作,但想不到在佛七十二岁的那年,突然发生了提婆达多脱离僧团自立的大事,不能不说是天大的大事。由于这件大事的发生,僧团固然受到极大的震撼,就是社会以及国家,亦都受到相当的困扰,因而有予以详为说明的必要。
提婆达多是白饭王的儿子,与阿难陀为同胞的兄弟,亦是佛陀的从弟,在释尊少年受学时期,曾与释尊角力过一次,虽说他身高一丈五尺四寸,其力又是硕大无比,但终敌不过释尊的非凡体力,所以深知佛陀的武艺精强,文事超群。到佛成道后的第六年,同归故乡的迦昆罗卫,父王见到佛弟子的形貌不够庄严,为了光辉佛陀的左右,特劝族人青年貌美者从佛出家,一时发心愿追随佛陀的不少,提婆达多也是其中的一人。由于得到这些族人的出家,而且都n、《经过挑选了的,于是对僧团的发展,确实发生了极大的动力。
提婆达多具有高度的天资,学问既是非常的广博,个性又是非常的豪迈,自守更加是白洁无瑕。从佛出了家后,亦颇能守本份,经常修精苦的头陀行,甚至在十二年的长时期中,坐禅入定心不移易,可以说得上是僧团中的一重要分子。虽则如此,但他自视甚高,总以为自己超人一等,每欲以领导者自居,由于有这错误的一念存在于心,不免常常表现与众不同的特色,时欲以自己代替佛陀领导僧众,不能达到这一目的,就耿耿于怀的莫能释然!
提婆达多脱离僧团自立,原因固然是很多的,而他具有反叛的性格,实为最主要的因素。具此反叛性格为因,假藉些微小事为缘,于是他走上独立自主的路线。
经过传说是这样的:释尊有一年率诸弟子在拘啖弥城夏安居,于此期间,不但佛陀受到信徒的诚敬供养,就是舍利弗、目犍连、阿难陀、劫宾那等诸弟子,亦得到信徒的上好供养,独提婆达多没有受请应供,他不知这是信徒的意思,以为佛陀故意的冷落他,于是对佛深致不满,认为你是刹帝利族,我同样是刹帝利族,你是王太子出家,我也是王太子出家,况且我们是堂兄弟,有著血统上的关系,为什么舍利弗等可受供养,唯我不能受信徒供养?真是岂有此理,愈想愈为“恼!于是心怀异志,想要另谋发展,不愿再在佛陀座下呆下去!
相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向佛请求如何学习神通,佛知他为贪著世间利养而求神通,佛没有开示他如何学习这一法门,只是要他好好的修无常、苦、空、无我之义。他又以为佛恐自己修成神通,会超过佛而感到羞耻,所以不愿教他这一法门,因而更觉佛陀的自私,不足为人天师。于足去请舍利弗及目犍连指示,他们都知他的动机所在,同样要他修四非常义,不要贸然的学习神通。他亦以为他们怕自己会胜过他们,所以不肯教他学神足通。后来去找阿难,吐露自己心声,因为阿难在有学位,不知他的用意所在,就老实的告诉他修神通法,他离阿难以后,依所指示去修,很快的修成了神通,于是在教团中,兴风作浪起来。
他得神通以后,离开拘啖弥城,飞往王舍城去,知道频昆娑罗王是佛最忠实的弟子,没有办法可以改变他的意志,于是运用新得的神通力,诱惑王太干阿阇世。阿阇世见他有种种神变,以为他是一个得道圣僧,就诚心诚意的归信了他,并且对他非常恭敬尊重,要什么东西就供养什么。他为另树旗帜和佛陀对抗,特请阿阇世在伽耶山新造一个精舍,以便收徒蓄众。由于他的相貌与释尊极为相似,加上得到阿阇世太子的支持,日给五百釜食,随时供养不合有乏,所以参加其教团的人,不久就得到五百众。看看自己的势力,一天天膨胀起来,于是异想天开的,大胆妄为的,竟劝阿阇世太子杀死父王自立为新王,而他亦欲谋害佛陀自立为新佛,所谓新王新佛并治。正因如此,所以后来佛子,总以恶逆太子的自立与反叛提婆的自立相提并论,实因他们当时,确是一个要做新佛,一个要做新王,而要做新王的阿阇世杀父,亦的确是由提婆的诱引,提婆亦实行暂时达到做新宗教领袖的目的。
提婆的行动背叛长年师事的佛陀,自创佛所不许的别义,搅乱敔团的融洽和合,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谁也无法予以否认。可是这种行为,在精神上来说,无异是欲扼杀佛陀,不特如此,而且后来在事实上,确有三次谋杀佛陀的举动。以致造成“出佛身血”的五逆罪之一。如有一次佛在耆阁崛山下坐禅,不知怎的被提婆发现,提婆以为谋害佛陀的大好机会到来,于是就走到山上,运用他的大力量,推下一块巨大的石头,以为这样可使佛陀碎骨粉身。那知巨石快要滚到佛陀身边时,立刻成为一粒一粒的碎石,端坐不动安然如恒的佛陀,仅有一个脚趾被小碎石击中流了一点血,其他根本没有受到伤害。提婆达多见到这次害佛,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他又收买七八个恶汉暴徒,行刺在石窟中坐禅的佛陀。他们本来凶煞恶煞的,以为一定可解决佛陀,那知他们见到佛陀的威德庄严,立刻就受到高度的感动,不特不再有杀佛的动念,反而归依在佛陀的座下,成为佛陀最忠实最虔诚的佛子。
巨石击不死佛,暴徒受佛所化,照理应该同心转意的承认佛陀的伟大,那知恶见熏心的提婆达多,未放弃置佛陀于死地的恶念,于是就想以狂象践死佛陀。原因他已深知人是具有人情味的,很易受到感动而放弃计划的,但是象特别是狂象,狂陆发作的时候,不管你是什么人,遇到它要想活命,绝对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就向阿阇世太子调用狂象,以便随时结束佛陀的生命。一次,佛率领弟子在王舍城外托钵乞食,本是威仪庠序的次第而乞,不意忽有醉乱的狂象,从城中飞也似的奔出,而且向佛的托钵行列急驰而来。同行北丘见到这个惊险万状的现象,要求佛陀随同他们迅即离开,以免受到狂象的袭击,造成无谓的生命牺牲。但是佛陀仍然无畏的、优闲的、如法的次第乞食,并未如比丘们一样的感到惊慌。不一会,狂象奔驰到佛的身边,当大家正为佛陀生命安全感到担心时,想不到奔驰而来的狂象,见到安然无畏的佛陀,不但不伤害佛陀,并且很驯良的跪在佛陀的面前,接受佛陀慈手的抚摸!
提婆屡次害佛都没有达到目的,于是就又想到争取佛弟子的来归,以瓦解佛陀所组合的清净僧团,到了他的僧团瓦解没有群众做基础时,那里还能成为宗教的领袖子想到这点,他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于是对他所领导的教团,严格的规定极为清苦的生活,以期博得当时祟尚苦行的群众信仰与尊敬。这就是提婆所唱说的五法是道:一、应终身的穿著粪扫衣,不得穿华丽的服装;二、应止住于树下石上或草庵,不得仕堂皇的厉舍;三、应绝对的茹素,不得食荤腥的饮食;四、应如法的次第乞食,不接受施主的别请;五、应每日一食,余时不得食。这五法,在苦行者看来,当然是难得的,但在佛陀看来,所谓衣食住等,应是一切自由,不必严格规定,因与离垢无关,设若太过拘束,反而妨碍正道,不能趣向涅槃,;佛法是以正道涅槃为目的的,怎可在这日常生活中的琐事计较?是以在提婆向佛宣说五法是道时,佛没有说这不好,且赞美他这样行是难得的,但要人人如法奉行,事实足就难以牧到。
对这五法是道的论题,提婆与佛辩论了好久,但提婆始终不自反省,佛看他这样无理可喻,乃就寂然的予以默槟,不再和他谈论这问题。而他在佛离开后,竟向僧众宣布说:“我所规定的五法,是真正的解脱道,有谁可以遵守的,请立即的跟我走,我会领导你们进入涅槃城的”!那知他烬管这样声嘶力竭的呼唤,但佛弟子没有一个愿意眼著他走,他只好没趣的偕著自己弟子离去,想要引诱佛弟子的阴谋未能得逞!不特如此,追随提婆的五百弟子,由舍利弗、目键连的设计,复又归投到佛的座下。原因目连显示神通,身子宣说佛的胜德,彼诸弟子见到神变听闻法昔,知道自己走上错误的道路,立即舍离提婆而回到佛的左右。舍利弗知道他们的心意,就起身在前面领导他们,目犍连又在后面随著他们。到了这时,提婆达多,不但失去追随的徒众,阿阇世王亦归心佛陀,不再成为提婆的有力外护。于是意志消沉,顿时失其所在,甚至南北传的佛教,都说他没有得到善终,现身陷入极苦的地狱!
异教徒对佛陀的迫害,固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作用,提婆达多的妄想自立,亦未获得怎样所预期的成功,但是最大不幸的事,又于佛陀示寂前的三年发生,那就是故乡迦昆罗卫城,遭到国族灭亡的悲运。原因是这样的:“有一同,波斯匿王向迦昆罗的释族索婚。大家虽觉得他非我族类,但又不敢得罪他;结果,乔装一个婢女,冒充释女去下嫁”。波斯匿王不知底细,竞立她为第一王妃,后来诞生昆琉璃太子。太干有次与母后返回娘家,在新建不久的大讲堂里乘凉时,受到释迦族人的蔑视,于是决心以灭亡迦毗罗卫城来雪耻。当昆琉璃进军迦昆罗的消息,传到释尊的耳鼓时,释尊特地走到昆琉璃王通过的大路边,坐在一株没有枝叶荫蔽的舍夷树下,昆琉璃王来向释尊问讯请安,释尊告以我现在是个没有荫蔽的人。昆琉璃王听到“亲族之荫,胜余人也”的慈训,深深的受到感动,立刻停止大军挺进,挽救了一次国族的灭亡,使迦昆罗街得以多苟延独立一个时期。
可是昆琉璃王,在群臣唆使下,所受奇耻大辱,如不予以洗雪,总觉不能自安,因而还军以后不久,就又亲率四种兵马,浩浩荡荡的向迦昆罗卫城进发,以期攻下这个城池,为自己雪耻。当时迦昆罗卫城中的军士,虽也英勇的奋起抵抗,终因力量的悬殊,很快的遭到败北,全城释族受到残酷的屠戮。当时摄政摩诃男,不忍同族被斩尽杀绝,便去见琉璃王说:“我今没在水底,随我迟疾,使诸释种并得逃走。若我出水,随意杀之”。那知他投水自杀时,自己以发系在树根上,使身体不致浮起来。这大大的感动了昆琉璃,才停止了残酷的屠杀。“传说在释迦种被灭的时期,释尊头痛了多日,这是怎样象征释尊的内心!从佛在人间的见地去考察,释尊虽然出家,他没有忘却国族,那一缕故国之思,依然是活跃著。释尊怎样在指导人间的佛弟子,应该怎样关切他国家民族的自由,独立与生存,那些以为信佛出家,就可以不再闻问国家民族的存亡者,不论他如何谈修说证,无疑是我佛的叛徒”。
十 双林树下的入灭
佛陀到了晚年,声誉虽已日隆,但是不幸的事,又在不断到来,自也不免伤感!不过稍感安慰的,就是一般上首弟子,尚能以佛为中心,游化在各个地方,宣扬真理的觉音,使佛法更为深入人间,得到大多数人的信奉!
可是在佛七十九岁的那年,当摩竭陀国的新王阿阇世,正忙于在恒河南岸建筑华氏城市时,感于自己的年龄老大,体力也在日渐衰弱中,深深的领略到离开入灭时期不远,于是率领众弟子们,离开王舍城,渡过了恒河,作最梭的游行。
首先到达的是越只国拘利村,在此除为众宣说四圣谛的真理,并为追随在左右的诸比丘,告诫他们如何的认真学道,以期得到身心的真正解脱。在一座说法中,受感化的群众,真又不知其数,个个都法喜充满的,不忍立刻的离开佛陀,好像预感到与佛别后,没有机会再见到佛,尽量利用这个机会,乡亲近佛陀一会,这是多么动人心腑的热烈场面!
在此住了一宿,次日再向前进,到了昆舍离城,住在城外的竹芳村,过著雨季的生活。时城中有个极为有名的美女,名字叫做庵摩罗,亦有叫做奄婆婆利的,知道佛及众僧,住在竹芳村里,特地乘著宝车,偕著许多侍女,去向佛陀致敬。佛慈悲的为她说法,她亦感悟到人生虚幻,诚挚的归敬佛陀为优婆夷。
庵摩罗得为佛的弟子,心里非常的欢喜高兴,为示自己对佛及僧的恭敬尊重,特请佛及众僧到她家应供。许因高兴过度,在返家的途中,遇到五百个离车族,竞忘记了向他们让路,致遭离车族人的责难,问她为什么这样的无礼?她理直“壮而又极为安详的同答说:“我不是一个不懂礼貌的人,不过我因刚刚归依了人间觉者,而这位人间觉者明天又要到别处去行化,我为了对他表示自己一点敬意,特请佛及众僧到我家中应供,现在急于赶同家中准备一切,所以对诸位有失礼仪的地方,但这不是我的存心如此,而是一时的大意,请你们多多原谅,不要因此见怪”!
离车族听她说要供佛,知道佛是人间的觉者,认为能供养到佛,是最大的福德事,于是离车族人对她说:“既然如此,我们当然不责怪你,现愿以千金为代价,请让我们先供养佛,不知你的意思怎样”?; 庵摩罗女听到他们这样说,毫不退让的回答道:“这是不行的,我不能做到,不说是千金,就是用万金,甚至加到十六倍,我也不能接受你们的要求,因我已请好了佛,并得佛陀的慈允,怎可随便的向后延迟”?
离车族人见到不能说服庵摩罗女,为了想先得以请佛供养,特地向佛所住的竹芳村驰去,面请佛陀接受他们的预先供养。佛很和霭的对他们说:“你们发心供养,当是很好美德,但我已接受庵摩罗女之请,不能爽约的再接受别请。所以你们善意,我只有心领了”。
他们不能请到佛陀接受应供,心中虽然有些感到不大自然,但因听到佛陀的觉世之昔,知道佛法是人生的指针,可以令人获得究竟解脱,亦可说是不负此行,乃很欢喜的离去。
佛在竹芳村度过了雨季,越感自己的精神不继,身体康健亦大不如前,于是自动的向众宣告不久于人世的消息。同时由于地方的饥荒严重,托钵乞食的不容易得食,佛乃遣散随侍在侧的诸弟子,要他们到跋耆及昆舍离各地,随遇而安的作夏安居。自己这时又不时的感到背痛,勉强的以精神力支持病已恶化的身体,继续的向北方拘尸那城进发。
佛向北行中到了波婆城外…住在铁工之子淳陀的园地,受他最后的供养。淳陀所供养的是不易消化的旃檀耳,所以佛陀吃了以后,突患痢疾而泻肚子,致使身体更为弱化。佛陀可能因此提前入灭,恐人迁怒到淳陀的不洁供养·,佛特对阿难及诸大众说:“淳陀今天的诚敬供养,所得的殊胜功德,与我成道时他人供养所得的供养功德,是平等平等的”。
佛的身体本是很健康的,如成道后的四十五年问,在恒河流域南北东西的奔波行化从不见佛的身体虚弱,现患致命的病甚至要入灭,以宗教的立场说,这不是由于身体的衰老,或是内在的精神枯竭,实乃是为众生所示现的,这在我们佛干不可不有此体认。
佛陀当时虽感身体不适,并觉背痛口渴需要水饮,但在此稍为休息了一会,为拘尸城人弗迦裟说法后,同时入拘孙河澡浴,然后向拘尸那城缓慢行去,在进入了力士族的娑罗树林,于中选择了娑罗双树之间,作为自己入灭的地点。因为需要休息,立合阿难铺好床座,头北面西右胁向下安详地入睡。入睡前,令在佛前为佛摇扇的优波离那比丘离去,并命阿难入城向末罗人说:“人间的佛陀将于夜半入灭,谁有什么问题需要请示佛陀的,可来请求佛陀作最后的教诲”。末罗人听了阿难这样的宣告,纷纷的携眷持白毡来供养,听受佛陀的开示。
到了傍晚,有位年高百二十岁的,名闻遐迩的婆罗门族的贤哲,名叫须跋陀罗,虽说耆旧多智,学识高超,但始终无法体悟到真理,现在听说大觉佛陀可以为人解释疑问,特来向佛请问心中所惑,以期得到真理的消息,不负在这人间活了这么大的年纪。
可是由于时间太晚,加上佛的身体疲乏,恐怕他来与佛辩论,扰乱佛陀心绪宁静,所以阿难不愿为之引见。但他确为真理而来,亦是为著深疑而来,假定不能见到佛陀,以后再无别处可问,于是再三的恳求。佛陀在内听到有人要来见他的请求,虽说身体不怎么支持得住,但仍无限慈悲的合阿难引他进来谈谈。
须跋陀罗得偿所愿的见到佛陀,心中自然有说不出的欢喜,因而向佛问道:“我是一个求真理的人,可是活了百二十岁,修道亦有了几十年,但真理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请问大悲大智的佛陀,怎样才能见到真理?怎样才能身心解脱?这是我现在所急须知道的,因为年龄这么大了,时间再也不能让它白白过去”!
佛陀听他这样说,就略为开示他说:“若诸法中无八圣道,则无第一沙门果,第一一、第三、第四沙门果。以诸法中有八圣道故,便有第一沙门果,第二、第三、第四沙门果”。如来虽说有许多德行的项目,但都不出于这八圣道,悟入真理,获得解脱,契证圣果,此八正道是唯一而不许别异的正道。
须跋陀罗毕竟是个具有深智的耆年,听了佛陀这个扼要的开示,立即解除心中深怀的疑惑,认为世间的真理确实在此,于是就向佛陀请求出家,成为佛陀最后所度的一个弟子。当他现了出家相,立即就成阿罗汉,且即在佛的面前,先佛而入于涅槃。当时在佛左右的人看了,不但大大的受到感动,并认佛法确是了生脱死的最极殊胜的法门。
阿难对佛的将要入灭,自不免有著无限的伤感,所以特地走到附近末罗王族的房里,放声痛哭起来!其他围绕在佛陀左右的众弟子,知道佛就要舍弃大众离开这个人世,同样有不胜悲痛之感!一时娑罗树问,笼罩著一股愁云惨雾的“氛,使人感到呼吸的窒息!
佛陀知道阿难的难过,特地令人要阿难来到面前说:“世间一切都无常败坏的,没有那个人可永远的活在世间,你侍奉我二十五年这么久的时间,所得的殊胜功德决不会唐丧的,只要你以后精进为道,保证你不久可得大果,为什么要这样的悲伤?你看看你的样子,简直是像个小孩,不要这样,人与人间,总有一天会要分离的”。佛这样安慰著阿难。
阿难毕竟是个所作未办的人,虽得佛陀这样慈和的安慰,但仍止不住内心的悲伤,仍是一味的以泪眼对著佛陀,但这不是一个办法,终于勉抑内心伤感,向佛请问道:“你老圆寂以后,我们以谁为师”?这在阿难当时,认为是个重要问题,因为一个庞大教团,如没有人出来领导,怎么能够予以推动,所以特提出来请佛指示,以便依教奉行。
佛陀同答说:“汝等比丘于我灭后,当尊重珍敬波罗提木又,如合遇明,贫人得宝,当知此则是汝等大师,若我住世无异此也”。有了戒法住世,等于佛的住世,既不愁没有大师的领导,更不要担心正法的绝世。接著又说:“至于你们之间,按照受戒的先后分大小,彼此互相的恭敬尊重,互相的关怀照顾,不要窥求他人的做细过失,不要违犯如来的根本大戒,能够如此,就可和乐相处”。
佛接著为阿难及诸比丘说:“我来人间是为传播真理的,并以真理救济人群的,现在真理之宫已庄严的建立起来,应该为我所当救度的,不管是天上的人间的,都巳受了我的度化而得解脱,其尚未得度的亦皆已经作了得度因缘,所谓自利利他的任务皆已完成,假定我再继续的在这世间安住下去,对这人世间亦没有什么大的利益,况且在这世间下论住多久,甚至住一劫这么长久的时间,共会亦当要灭,会而不减,在这世间,可说是没有的;因为在这人世间,一切有形的东西,必有毁坏的一天,聚的一定要散,生的一定要死,现在我的入灭,是必然的归结,有什么值得你们悲恼的?当知世间相都是这样的,我今得以安然入灭,就好像除去了恶病,何况这是应舍的罪恶之物?这个四大假合的色身,没在老病生死大海中,不知吃了多少冤枉苦头,要想舍掉它而舍不掉,现在如杀怨贼一样的得除灭之,一个真正具有智慧的,只有为之生起无限的欢喜,那里还会为这感到不必要的悲哀”?
佛更进而对大家说:“如来的出现世间,如优昙华的开敷,很不容易遇到的,现在你们能遇到,可说足你们幸福!不过,机会既是这样的难得,你们就得精勤的行道,早日求得出世的解脱,不要错过这大好机会。当知世间的一切,都是危脆不坚的,无一值得留恋的。你们对我平常所说四圣谛的真理,假定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现可赶快的提出来问我,我当为你们详子解释,千万不要留一点疑惑在心中,不求获得决定性的理解”!
佛说到这里,看一看大家,见没有人提出疑惑来问,就又对大家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的色身快要入灭,今后你们当然见不到如来的金色身,但是我得告诉你们,迦昆罗卫国的王子悉达多,固然就将从这世间消逝,而伟大觉者的法身慧命,会永远留在世间不灭的,因为佛陀就是真理的体现者。“自今已后,我诸弟子展转行之,则是如来法身常在而不灭也”。你们果能依法而行,无异我是永久在你们的身边,望你们能遵守我的教法”!
佛陀作了这个最后教诲,在八十岁的二月十五日的中夜,于娑罗双树间入大涅槃。一代伟大的人间觉者,就此结束了一代的软化。这时,围绕著佛陀的大众,其所作未办者,见佛就这样灭度,离开了现实人间,个个悲不自胜的掩面而泣,其所作已办者,见佛人大般涅槃,亦发出“世间眼灭一何疾”之叹!释尊的入灭,不但将永远遗留在佛弟子内心的深处,就是当时河岸的风亦把树木的枝叶吹得萧萧作响,白色的花办亦不时的随风散落在树边,使得每个人对佛的入灭倍增悲切!
佛陀安详入灭,在佛陀本身讲,真可说是得大解脱,得大自由,究竟寂静,究竟清凉,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但在当时,不但佛弟子及广大人群,为之悲怀恋慕不已,就是山川亦为之震动,草木亦为之衔悲,日月亦为之无光,清凉亦为之激荡,这是多么一福凄楚的现象?又是多么令人情何以堪?所以佛陀入灭,就正在发展中的佛教来说,实是一件轰动整个社会人群的大事,值得每个佛弟子永亿!
佛陀入灭的消息传开出去,在远方行化的大迦叶固然立刻的赶来,其他无数善男信女亦争先恐后的为瞻仰最后遗容而至。时拘尸那城的末罗多,感于佛在拘尸那双林树间入灭,是件最大光荣的事,毅然的亲自负起善后的一切。依于当时印度贵族的风习先将佛陀的遗骸,以极隆重尊敬的葬仪,奉安于城外的天冠寺,一方面在金棺前诵经,一方面积集火葬香木,然后由长老摩诃迦叶,为大圣佛陀举行茶昆典礼,以完成佛陀入灭的善后。
佛是一位具有无量功德的大圣者,遗骸茶昆之后,捡出不少舍利。是诸极为珍贵的舍利,初为拘尸那城末罗王独得,其他各国的国王有所不服,于是演成八国争夺舍利供养之事。后来经过佛大弟子的调解,认为肯得供养佛的舍利,总是一件大功德事,于是决定将佛舍利分成八分,给子与佛教关系较深的八国国王,分别的在国内,建庄严的舍利塔,以供全国人民的恭敬供养,并从佛的舍利求大福德,是为佛教佛塔及舍利崇拜的开始。
佛是人间的觉者,亦是人天的导师,所以佛灭后建佛舍利塔供养的风“,不特弥漫于整个印度,而且延长到很久的时代。虽说这是形式的,显示佛弟子对佛的无限恋慕,但这不能不说有它特殊的意义。因从生身舍利的礼敬中,不特可以重新燃起对佛陀无限仰慕,并且会直入佛陀崇高精神中,以求对佛陀法身舍利的体得。如是像这样的体见佛陀之所以为佛陀,使得如来的法身,得常在人间不灭,是则生身舍利的礼敬,就不能说没有其意义。
佛陀的入灭,是佛教大事,稍为受到佛陀法乳之所滋润的,无不感到高度的悲痛,但大迦叶在奔向拘尸那城的途中,竟然听到有个比丘快慰的说:“大沙门在的时候,为我们制定了很多规则,说这不能做,说那不能做,使我们受到极大的困扰;可是现在好了,佛已经入灭了,我们从此可得自在”!大迦叶听到这邪说,想到佛陀刚刚入灭,佛子比丘竟说出这样没有心肝的话,于感无限悲伤之余,乃有结集法藏的心意,以免痴人惑乱如来的正法。
四 结说
人间佛陀,从诞生到入灭,在这人间,整整度过八十春秋。在俗二十九年,修习苦行六年,从事人间敌化四十五年,这从前述中可明白了知。可是在此仍然值得一说的,就是人间佛陀的入灭,究是西历纪元前的那一年。关于这一点,历来的学者,有种种异说,迄无一定准。太虚大师在“佛教纪元论”中说:“世尊降生与入灭之确在何年,不唯未有定论,且异说纷岐,竞有六十余种之多”。
关于佛陀的年代,不但有种种说法,而且有从佛陀生年及从佛陀灭年算起之别,所以佛陀年代问题应怎样处理,实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亦是一个极不容易解决的问题。因在古代印度历史中,尤其是在印度佛教史中,没有明确的文字记载,自然也就没有明确的文献可征。因而历来各国佛教学者,虽说信奉同一源流的佛教,但各信其自己所流行的佛教纪元,从来没有统一佛教纪元,为世界各国佛教徒共同遵行,不能不说是个极大的憾事!
在世界各国的学者,对于佛陀年代的研究,大体集中在阿育王即位的正确年代来推算,看看佛陀入灭究比阿育王即位早多少年。不过从这著手来推算,虽不失为一个探究的办法,但同样是以阿育王即位为基点,而南传的巴利文佛典与北传的汉译佛典,两说之间仍有百年的差距,究以何说为标准,同样的成为问题。依南传巴利文典所传,从释尊入灭到阿育王即位,大概是佛灭二一八年,如依这个来推算佛灭的年代,应是公元前的四八四年。现代欧美各地学者,大都采用接近此说的年代说。可是依北传汉译佛典所说,认为阿育王即位是佛灭一一六年,如依这个来推算佛灭的年代,应是公元前的三八六年。日人宇井伯寿研究佛灭的年代,是主佛灭于公元前三八六年之说。南北传所传,相差约百年,虽各有其所根据的史料,但谁也不接受对方的论点,因而佛灭确定的年代,迄今仍然无法加以肯定的界说。因为这一课题,不但年代久远,而且太过复杂,尚待学术界继续发掘新的史料始能决定。
在没有得到最原始的资料,以确定佛陀的入灭年代,谁也不能认为自己的佛教纪元是正确的,其他各种不同传说的佛教纪元是错误的。但佛教是世界的伟大宗教之一,在人类空间日益缩小的今天,佛教要向世界各地推动,没有一个统一佛教纪元,为每一佛徒所共同遵守,不免使纯正的佛教徒,要为此感到相当困惑,亦使重视历史事实的人,觉得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就是负有弘扬佛法责任的人,亦认为有些说不过去的。基于统一世界佛教纪元的需要,世界佛教徒友谊会于一九五四年,在缅甸首都仰光举行第二届大会时,出席者有人提出佛教纪元来讨论,虽各地区的佛徒,有著不同的意见,在会上发表出来,彼此热烈的争论,但为佛教纪元的统一,出席会议的世界各国佛徒代表,最后终于勉强的同意采用锡兰所传的佛减纪元。这当然不是说锡兰所传的佛灭纪元,有其历史的可靠性,不过有了这一共同的世界佛教纪元,总比过去各用各的佛教纪元来得使人信服!
人间佛陀在这人间八十年,虽说佛生或佛灭的纪年,没有确切的信史可征,但自觉觉他的行迹,却深深的印人人心,传说于僧伽及民间。话虽这样讲,但佛陀传记,在现行经律中,很少有完整的记录。北传所译的梵语经典,其体裁较为完整可以称为佛传的,当然要推马呜的佛所行赞、佛本行经,但这是经过佛减数百年后的事。南传所传的巴利语佛典,在“尼陀那、迦大”中,虽也可说有著佛传的全部,但它成立的年代,较佛所行赞等更晚,而且其中说到佛陀前生的经历,不能算是在二干五百多年前出现在印度的佛陀传。
在北传所译以华文为代表的佛典,关于人间佛陀的出家、修行、成佛、说法等,在律中虽都说到,但仅说到成佛第六年,回迦昆罗卫城教化释族为止。后来加上诞生因缘,就被集成佛传。大正藏第三本缘部上佛本行集经卷第六十末云:“摩诃僧只师名为大事,萨婆多师名此经为大庄严,迦叶维师名为佛往因缘,昙无德师名为释迦牟尼佛本行,尼沙塞师名为藏根本”。从这可以了解人间佛陀的前半生。虽还不怎么完整,总算有个轮廓的认识。
至于人间佛陀晚年的游行,一直到拘尸那的入灭,其问经过的情形,起初也是属于律部所记载的。如有部昆奈耶杂事卷第三十六至卷第三十八,对这部分就曾有详细的说明。大昆婆沙论卷第一百二十六亦说:“如大涅槃持律者说”。关于这部分佛传,其后集为大般涅槃经,亦即编入长阿含的汉译游行经。所以人间佛陀的史实,属于这一阶段的,我们似还可以理出一个头绪,清楚的知道佛陀这一期间的活动经过情形。
可是回到祖国省亲以后,直至最后游行以前,其间约有三十余年的时间,在恒河流域各地游化的事迹,不论是在山岗,不论是在林园,不论是在乡村,不论是在城市,虽都有其片段的传说,但缺乏前后次第的叙述。因而对这时期的佛陀传记,不得不感到相当的缺如,要详尽的有个认识,在该项资料极度缺乏下,敢说那是很不容易的
不过将上所说初期的记载,后期的叙说,中期的片段,结合起来加以整理组织,似亦不难得到佛传的全部。不过在经律中,除了这些作为佛传最古的有力资料,其他似还找不出最好的佛传文献。现代学人,如能以现有的最古资料为基础,进而补充其材料,抉择佛陀的年代,从各方面加以综合研究,完成一部精确的佛陀传记,该是当前刻不容缓的事。假定没有这么一部精确的佛陀传记出现,在人类重视历史事实的今天,无论怎么说总是一大憾事!
依据各种佛传,都有奇瑞传说,但这不过是后世佛弟子们,极度尊崇佛陀的创说。正因佛干对佛的过分尊祟,竟使人们觉得释尊不是地上的圣哲,亦即被看成不是历史上的人物,殊不知这是极大错误的观点!人间佛陀不但是历史上的伟大圣者,而且由于现代对佛陀历史研究的进展,不特更加发挥人间佛陀的一生光辉,同时愈益增加人间佛陀的高超伟大!如有以为佛是非人间的,而想像为神乎其神的什么神,那无疑不是我佛的嫡骨儿孙!
最后,我引印顺论师在“佛在人间” 一文中的末后一段,作为此文的结束:
“佛陀是人间的,我们要远离拟想,理解佛在人间的确实性,建立起人间正见的佛陀观。佛是即人而成佛的,所以要远离俗见,要探索佛陀的佛格,而作面见佛陀的体验,也就是把握出世(不在天上)正见的佛陀观。这两者的融然无碍,是佛陀观的真相。在大乘佛教的发展中,如果说有依人乘而发趣的大乘,有依天乘而发趣的大乘,那末,人间成佛与天上成佛,就是明显的分界线。佛陀怎样被升到天上,我们还得照样欢迎到人间。人间佛教的信众们!不是人间,就是天上,此外,没有你模棱两可的余地。请你熟诵佛陀的圣教,树立你正确的佛陀观:“诸佛世尊,皆出人间,不在天上成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