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21日)
 
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到气候有点反常，天地之间的气序失调。现在是深秋，今天是农历九月廿三，但是气温并不低，没有北方秋天应有的清凉。我前天从深圳回来，深圳 24度，回到北京，也是 24度，这是非常反常的。

有人说这叫“秋行夏令” ——本来是秋天，却是夏天的气候。中国古人认为天地万物，包括人在内，春夏秋冬各有不同的状态：春天是生，夏天是长，秋天是收，冬天是藏。“收”的意思不是收获，而是收敛，天地万物的气要收敛。但是秋天不够收敛，还像夏天一样热燥，这就是一种反常，所以很多人生病，我们寺里也有很多师父感冒。在这个失常的气候中，大家要懂得调节自己的生活，保护好身体，注意多喝水，保证休息、睡眠的时间，也要少出门，对身体也会有好处。这种天地气序的失常是怎么造成的呢？实际上也是由于地球生态环境的恶化形成的，是地球生态失调的表现之一。秋天该收敛的没有收敛，那就不知道冬天和春天会有什么事儿，也许会有一种新的感冒？诸如此类的，那都有可能。

现在整个地球生态的失调已经引起了人们的普遍关注，引起全世界各国政府的关注，引起全世界科学家、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这种失调有一个很重要的特征，就是地球变得越来越暖，叫“温室效应”。原因是地球的大气层中所含的二氧化碳、甲烷等这些气体太多了。太阳照到地球上的热量，本来有一部分要反射回太空，因为这些气体太多，反射的时候出不去了，关在里面了，便被地球吸收了一部分。这就好比人的皮肤上有毛孔，毛孔是散热的，也是排毒的，当你受了风寒，毛孔关闭了，体内的热散不出去，就会落病。地球的皮肤在哪里呢？不在地皮上，就是大气层。现在大气层由于里面的温室气体越来越多，把它向外散热的功能给阻碍了，所以地球平均温度在升高，南极洲在融化，土壤里面的害虫在增多，等等，这就叫“温室效应”。

那么“温室效应”是怎么造成的呢？这个我们可以用佛法来观察。“温室效应”其实就是人类的贪欲造成的。佛教里也经常用火来比喻贪——欲火。我们的贪心是热的。人在贪欲的驱动下会不断地滋生出许多需求，所以整个人类就由贪欲的驱使而发展各种工业技术、生产各种产品，来满足我们的种种欲求。但是我们的欲求是没有止境的，所以这种生产也就没有止境。地球的资源、能源被过度地开发，能源大量地被燃烧、消耗，就排放出二氧化碳。也就是说，地球上我们所消费的每一件东西里面都有劳动，都有能源。

大家可以想一想，我们每天用的东西，除了我们吸到鼻孔里的空气没有耗电，其他的哪个没有耗电？水有没有耗电呢？有啊。我们自己打的井，每天要用电动机往上抽，抽上来再压到各个人的房间里去，要耗电。我们穿的衣服有没有耗电呢？有啊。因为要生产衣服，现在都是流水线，机器加工，要耗电。我们吃的粮食有没有耗电呢？农民种庄稼的时候灌溉要用电，还要施化肥，生产化肥要排放二氧化碳。粮食加工要用电，运到我们这里来要用电，此外运输还要用汽油，汽油燃烧产生动力，车才能跑。我们的厨房里面把生的变熟也要用电。这些电力资源的生产和使用，绝大多数要向天空中排放二氧化碳。所以我们吃的饭、喝的水、穿的衣服，我们使用的家具，就连地上我们踩的石头，都要耗电。因为石头加工要用电，在山里开采也要用电。即使我们出家人如此简单的生活，到处都可以看出能源的消耗。每一件东西上都意味着我们消耗了一些资源，向天空中排放出一些二氧化碳，使地球的“温室效应”加剧了一点点。地球上六十多亿人，各种各样的需求，总的加起来就造成了地球的“温室效应”，造成地球变暖、气候失常、自然灾害增多、瘟疫增加，就是这样一个累加效应。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修行佛法要对治贪嗔痴，最终表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就是要少欲知足、要节约，少消耗。这就是今天我要跟大家讲的主题。我们寺院每一个岗位的人一定要有这个意识。现在我们讲“节约”这个问题，已经离我们非常之近了，它与我们每个人的健康、生活质量乃至生存息息相关，已经不是以前我们想象的，我们就惜福，下辈子还有福报，已经不是那么远了。

现在要讲“节约”，马上就可以落实。科学家计算过，每个人每天节约 1度电，等于你少向空中排放多少二氧化碳呢？ 0.785千克。你节约 1度电，等于你少向空中排放这么多的二氧化碳；反过来讲，你多用 1度电，就多向空中排放这么多二氧化碳。科学家有很多的统计数据，我发现非常幸运的一件事是什么呢？其中很多事与我们出家人没有关系。比如说少抽一枝烟、少喝一瓶酒、少吃1斤肉，这跟咱们没关系，这些事都能节约能源，少向空中排放二氧化碳。所以作为出家人，其实每天都在为地球做贡献，每天都在造福人类。

但是现在我想讲的是，我们还要在这个基础上更加用心地在每一个具体的消费上去节约，大家要用心地在每一天的生活中去节约，这是非常重要的修行，是现在的佛教徒不能回避的修行——如果不在这地方修行，那他的修行是假的，因为地球现在遇到了问题，我们佛教徒理应为解决这个问题贡献一份力量。我们要修福修慧，这种修行里既有慧，也有福。“慧”是什么呢？慧就是“一即一切”嘛，你是一个人，某一天在某一个地方做了一件事，比如说节约 1度电，这是“一”；“一切”是什么？“一切”就是整个地球，你就为地球做了一份贡献。

科学统计说，节约 1斤粮食等于节约了 0.18千克的标准煤，等于少向空中排放 0.5千克二氧化碳，因为这 0.18千克的煤燃烧，就要放出相当于 0.5千克二氧化碳，所以我们要注意节约粮食。我们寺院有没有浪费粮食这个问题呢？也是有的。可能每个人个人没有太多浪费，但是我们厨房每天也有剩的，也有倒掉的。完全杜绝恐怕不大可能，但是要想办法减少。要减少浪费，就需要客堂和斋堂都要用心，随时互相沟通，吃饭增加了人、减少了人，随时通知。

上次开会讲到居士那边有时候不够吃，教务长说这个问题不大好解决。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给厨房提了一个建议，厨房里可以备一点素的方便面和榨菜，如果某一天居士那边有人来，没有饭了，可以给他煮或泡方便面，也能对付一顿，不至于饿肚子。但是方便面不能备太多，它是有保质期的。最好是先放一箱，吃完再买。在节约粮食上，我们要动脑筋。

科学家还统计，我们现在用洗衣机洗衣服，如果每个人每月用手洗一次衣服，注意，每个月只洗一次，那么每年他可以节约多少煤呢？ 1.4千克的标准煤，相当于少向天空排放 3.6千克的二氧化碳，我觉得这个是我们都能做到的。如果你每个月多洗几次，那你节约的煤更多。所以当今时代，每一个出家人，每一个佛教徒，一定要在这些地方用心。这就是我们老和尚讲的“生活禅”的精神。

现在我们所讨论的问题，在戒定慧的修行中，算是一个什么问题呢？我们可以把它归结为戒律，因为戒律就是讨论我们日常生活中具体的事情应该怎么做的。我们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修福。

我们节省能源和资源，就是在为人类培福，也是在为自己培福。我们佛教徒相信因果是真实不虚的。地球上的很多人每天都在浪费，地球的环境也在恶化。我们每个人按照刚才所讨论的来要求自己，坚持去做，最后如果地球有一些问题，比如气候失常、瘟疫等等，在这个“共业”的普遍性中，在你头上会有差别性。这个差别可能就来自于你一向以来节约能源和资源等惜福的行为。

当然反过来说，如果有一个人刻意地浪费地球资源、浪费能源，那么当某一个生态灾难降临的时候，在普遍性之中，落到他的头上可能也有特殊性，也许是他会受到比别人更加严重的伤害。我相信佛教徒会同意我所讲的“共业”和“别业”。

我们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行动起来，能够少欲知足、减少消耗，那么这个地球的生态失调就会停下来，甚至会越变越好。这就需要我们身体力行去做、去宣传，去带动更多的人一起来节约能源和资源。

我们出家人不吃肉。前面我说了，就吃肉这一项 ——且不说杀生的问题，给地球生态带来的灾难就相当之大了。为什么？因为所有的肉都是要靠粮食去喂的，很多的粮食才能喂出很少的肉。而生产这些肉的牛和羊，它们排放出来的气体就是污染大气层的、加剧温室效应的气体。所以说，出家人不吃肉、不喝酒［酒是粮食酿的］，这已经为地球的生态做出了贡献，已经在普遍的“共业”中形成了特殊的“别业”。普遍的“共业”就是大家都处于相同的环境，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特殊的“别业”。

我想以上讲的还不够，我们还要继续看我们能做什么。对我们寺院来说，每一个环节负责的人，每一个师父、每一个居士都要用心爱护常住的东西，节约水、电和粮食。同时我们也要向前辈大德学习，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少消耗衣服。可能这件大褂还可以穿，你就继续穿吧。你要想，一件大褂要消耗多少电呢，我把这个节约了。这双鞋可以多穿半年，你就多穿，不要扔掉。这节电池没有用完，你要把它用完。这些地方我们都可以用心。你从一个水龙头边上过，它在滴水，你把它关严。实在关不严，你要报告给寺院管理的人去修复它。这些都是节约、爱惜物命。我们每天使用的寺院里的家具、器具，要爱惜它们，本来可以用十年的东西，也许由于我们不爱惜而缩短寿命，只用了五六年就换了，那也是浪费能源和资源。所以我觉得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时代，到了今天，也只有到了今天，我们才懂得什么叫“贪欲”的火焰，才懂得惜福是什么意思。退后一百多年，那时候的修行人惜福的那种清苦的做派我们不理解，现在理解了。因为这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既关系到人类的全体，也关系到每个人自己的未来。

地球的资源、能源不断地被消耗，就像一张弓拉开了弦，箭射出去了，不会再回头。我们修行的目的是返本还源，在精神和物质层面都要返本还源，物质层面的返本还源是俭朴，而精神层面的返本还源则是一个圆满、寂静的境界。

所以大家不要小看我讲的这些事。现在我们的生活条件太好了，一伸手、一动足都很方便，而方便的背后就意味着消耗。因此，现时代我们的修行，也就必然地离不开上面所讲的这些小事。希望大家在这些方面多用心，每个人都要养成一些节约、惜福的好习惯。天天如是，年年如是，几年下来，你给地球做的贡献会很大，你给自己培的福也很多，这是很真实的。这就是佛法，也是我们佛教徒每天都应该坚持的修行。

［据2008年10月21日在柏林禅寺禅堂的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