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决疑论》讲记(五)
释印光造论 释传印讲记
2、析“唯心净土,自性弥陀”疑
(1)上座陈问
【论文】彼曰:唯心净土,自性弥陀,宗门常谈,不应有错。
宗门中,从上诸祖善知识所谈,的确如是,实无有错。诸祖善知识经过刻苦努力,功夫到家,亲见如是境界,事理圆融,实无隔碍。而一般凡情之人,执语会意,依文生解,总不出乎对立(相对)分别之外,将祖师善知识的穷理极谈,翻作绞杀自己法身慧命的锐利武器,曷胜叹哉!
彻悟禅师偈曰:
自性弥陀,弥陀自性;执性废修,因药成病。
极乐唯心,心唯极乐;离土论心,翻然大错。
未明唯土,岂达唯心;碔砆非玉,鍮金非金。
又偈云:
弥陀自性两相当,双照双遮总不妨。
念到圆融无碍处,时闻一阵藕花香。
净土唯心我独知,痴人空自泣多歧。
故乡归去便归去,金色花开正是时。
吾人幸得听闻佛法,修学佛道,如果于此“唯心”、“自性”之理与事的关系不能正确地理解,高谈理性,不务实修,则其失也大矣!
(2)论主析疑
【论文】余曰:宗门所说,专指理性,非论事修。所以然者,欲人先识不涉因果、修证、凡圣、生佛之理,然后依此理以起修因证果、超凡入圣、即众生而成佛道之事。汝何事理笼统、知见颠倒之若是也!又汝以“舍东取西”为生灭者,不知“执东废西”乃断灭也。夫未证妙觉,谁离取舍?三祇炼行,百劫修因,上求下化,断惑证真,何一非取舍之事乎!须知如来欲令一切众生速证法身及与寂光,所以特劝持佛名号,求生西方也。
理为心具,明白了此理为心之所具,是即有了信心,本应依此信心转化为实践修行的原动力。而如“上座”其人者,执理废事,故成邪见。此见在一般不甚明了佛法者,姑不必论,即使颇具学识的知识分子,也多是此种见解,甚具代表性。针对此种知见,古德已经多有开示。
如明·楚石梵琦禅师《西斋净土诗》曰:
有个弥陀在自心,才生一念隔千岑。
于中岂待回光照,直下翻为向外寻。
绿水青山皆妙体,黄莺紫燕总元音。
凡夫只为贪嗔重,不觉身栖宝树林。
金作层楼玉作台,琉璃田地绝尘埃。
唯心净土无高下,自性弥陀不去来。
红日初非天外没,白莲只在意根栽。
众生障重须存想,想极情亡眼豁开。
这也如同我们,因为人间的业报,生在这人世间为人,你现在所生存的这个人间世界,难道是没有的吗?思之可知。这个业报,由自心所造,这个世界,唯心所现。如是因缘果报,全事即理,全理成事。若离事,理则没有安立的余地。
蕅益大师《弥陀要解》:
问:佛既心作心是,何不竟言自佛,而必以他佛为胜,何也?
答:此之法门,全在了他即自。若讳言他佛,则是他见未忘;若偏重自佛,却成我见颠倒。又,悉檀四益(四悉檀:世界悉檀〔欢喜〕、为人悉檀〔生善〕、对治悉檀〔破恶〕、第一义悉檀〔入理〕),后三益事不孤起,倘不从世界深发庆信,则欣厌(生善、破恶)二益尚不能生,何况悟入理耶!唯即事持达理持,所以弥陀圣众现前,即是本性明显(自性弥陀也)。往生彼土,见佛闻法,即是成就慧身,不由他悟(唯心净土也)。
三祇炼行,百劫修因:我等本师释迦牟尼佛,过去生为烧制砖瓦陶器的陶师,遇古释迦,遂发心求佛道。经历三大阿僧祇劫,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为断惑证真,修炼六度万行。如《天台四教仪》云:自古释迦至尸弃佛[1]值七万五千佛,是初僧祇;由尸弃佛至然灯佛值七万六千佛,是第二僧祇;从然灯佛至毗婆尸佛值七万七千佛,是第三僧祇。更经百劫修相好因,修百福(如能治大千世界人盲复明,为一福)成就一相。
又,禅者,佛之心要也;净土者,佛之境界也。佛心要者,理也,智也;佛境界者,事也,相也。事理圆融,心境不二,是为法身。如果离开净土法门之修持,岂能臻此?
由凡夫成佛道的整个过程,是一个“取舍”的过程。譬喻一粒种子,遇水、土、阳光之缘,开始发芽,种子原状,即被舍去而取芽状。此芽又生出茎,芽状即被舍去而取茎状。由茎生叶,乃至开花结果,皆是舍旧状而取新状。断惑证真,即是舍烦恼而取菩提,舍生死而取涅槃,都离不开取舍。证得常寂光的法身以后,才可以谈不取不舍,乃至不垢不净、不常不断、不一不异、不来不去、不生不灭等。
3、析《华严合论》谓净土“是权非实”疑
(1)上座质疑
【论文】问:枣柏李长者《华严合论》,谓西方净土,乃为一分取相凡夫,未信法空实理,以专忆念,其心分净,得生净土,是权非实,何以华藏海众,同愿往生?枣柏现生证圣,神通智慧,不可思议,定是华严会上菩萨示现,所有言说,当无错谬。
《华严合论》,是研学《华严经》的重要典籍之一,因此这个问题的提出,颇有代表性。这是关系到对阿弥陀佛的西方极乐世界的看法问题,即极乐世界是不是实在的,是不是阿弥陀佛临时施设了一个“化城”在那里。如果极乐世界是权而非实的话,那么,住、行、向、地、等觉四十一位法身大士便不会发愿往生,圆成佛果。
由于枣柏大士李通玄不是一般人,是有所修证的人,他的著作,有一定的权威性,影响很大,而且这个问题,向来很少得到明晰的回答,因此,对这个问题不明白,弄不清楚,便会影响到对西方净土建立的信心。
下面,论主回答这一问题,说明其所以。
(2)论主明其所以
①正明传经史实
【论文】答:枣柏虽菩萨示现,以经未全来,不能预断,故作此说。按枣柏造论,在唐玄宗开元年间。论成之后,随即入灭。历五十余年,至德宗贞元十一年,南天竺乌荼国王,方进《普贤行愿品》四十卷之梵文。至十四年,始译毕流通。其前之三十九卷,即《八十华严》之《入法界品》,而文义加详。彼第八十,善财承普贤威神之力,所证与普贤等,与诸佛等,普贤乃为说偈,称赞如来胜妙功德,以文来未尽,故未结而终。及《行愿品》来,第四十卷,普贤乃以十大愿王劝进善财及与华藏海众,令其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说毕,如来赞叹,大众奉行,文方圆备。故古德以此一卷,续于八十卷后流通,欲后世学者,咸得受持全经云耳。
《大方广佛华严经》,由印度梵文本传来中国汉地,先后有三次翻译,即六十卷本、八十卷本和四十卷本。
六十卷本:东晋义熙十四年(418),佛陀跋陀罗于扬都道场寺译出《华严经》六十卷,是为旧译《华严经》。
八十卷本:唐武则天圣历二年(699),实叉难陀再译此经为八十卷,是为新译《华严经》。
四十卷本:复有般若三藏译出《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四十卷,是为四十《华严》。关于南印度乌荼国王向唐德宗皇帝进奉本经梵文本的因缘,如本经第四十卷末后所附《后记》说:
南天竺乌荼国深信最胜善逝法者修行最胜大乘行者,吉祥自在作清净师子王,上献摩诃支那大唐国大吉祥天子大自在师子中大王:手自书写《大方广佛华严经》百千偈中所说善财童子,亲近承事佛刹极微尘数善知识行中,五十五圣者善知识,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谨奉进上。
伏愿:
大国圣王,福聚高大,超须弥山;智慧深广,过四大海;十方国土,通为一家。及书此经功德,愿集彼无量福聚,等虚空界。一切世界海,无尽众生界,一切皆如善财童子,得佛正见,具足智慧,见不可思议真善知识,咸生欢喜;得佛广大普光明照,离诸贪著,成就无垢普贤菩萨最胜行愿。
伏愿:
书此大乘经典进奉功德,慈氏如来成佛之时,龙华会上,早得奉觐大圣天王,获宿命智,瞻见便识,同受佛记,尽虚空、遍法界,广度未来一切众生,速得成佛。(《大正藏》第10卷848页中)
又记进奉本经的时间、翻译年时、地点和参与翻译的人名及其翻译的分工说:
贞元十一年(795)十一月十八日进奉梵夹,十二年(796)六月五日,奉诏于长安崇福寺译,十四年(798)二月二十四日译毕,进上。
罽宾国三藏赐紫沙门般若宣梵文
东都天宫寺沙门广济译语
西明寺赐紫沙门圆照笔受
保寿寺沙门智柔回缀
保寿寺沙门智通回缀
成都府正觉寺沙门道弘润文
章敬寺沙门鉴虚润文
大觉寺沙门道章校勘证义
千福寺沙门大通证禅义
太原府崇福寺沙门澄观详定
千福寺沙门虚邃详定
(《大正藏》第10卷848页中)
从如上记载,对于佛教经典的翻译程序和要求,我们可以知道,梵文的经典,由印度传来中国,其翻译的质量和水平,绝对是一流的。这在外来文化交流史中,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也是中华文化宝藏中,历万古而常新的文化瑰宝。
《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翻译完毕以后,还须由朝廷任命的“专知官”经手进献给皇帝(唐德宗李适),如《后记》说:
专知官:
右神策军散兵马使衙前马军正将兼押衙特进行邓州司法参军臣南珍贡;右神策军护军中尉兼右街功德使元从兴元元从云麾将军、右监门卫大将军、知内侍省事上柱国、交城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臣霍仙鸣;左神策军护军中尉兼左街功德使元从兴元元从骠骑大将军、行左监门卫大将军、知内侍省事上柱国、邠国公食邑三千户臣窦文场等进。(《大正藏》第10卷849页上)
由如上记载可以看出,担任本经翻译等有关事务的“专知官”,都是身份相当高贵、职务相当重要的人物。我们由此也可以知道,唐德宗朝野上下,对本经——《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是多么地重视!
枣柏大士李通玄长者,居山西省寿阳县方山(今称神蝠山方山寺)著论,故亦称“方山大士”。他所依据的《华严经》是第二次翻译的八十卷本,是唐朝武则天圣历二年(699),由实叉难陀法师所译。
枣柏李长者:唐宗室子,世居太原,少通《易经》。年四十,专心内典。尝游五台山,遇僧授以《华严》大意。武则天当政时,新译《华严经》八十卷完成,乃持至盂县高氏宅作论释之。因厌世居,数易处所。唐·开元七年(719),居方山土龛中,日食十枣、柏叶饼一枚果腹,人称“枣柏大士”,亦称“方山大士”。凡经五载,德业高迈,化感天人禽兽,著《新华严经论》四十卷、《略释新华严经修行次第决疑论》四卷等。唐·开元十八年(730)三月坐化,寿九十六。
于阗国三藏法师实叉难陀所译八十卷《华严经》,共为三十九品,其中,《入法界品》是其最后一品,亦即第三十九品。这一品,从第六十卷起,至第八十卷,占有二十一品的篇幅(《大正藏》第10卷319—444页)。罽宾国三藏法师般若所译四十卷《华严经》,全经只是一品,名曰《入不思议境界普贤行愿品》,由第一卷到第三十九卷(《大正藏》第10卷661—844页),便是八十《华严》的《入法界品》的内容。只是《入法界品》在八十《华严》中,占有21卷共125页的篇幅,而四十《华严》则为39卷共183页的篇幅,相较八十《华严》,多出58页的篇幅(篇幅皆按《大正藏》计),为五分之二强。所以印光法师在论文中说:“(四十《华严》)其前之三十九卷,即八十《华严》之《入法界品》,而文义加详。”
八十《华严》第80卷,即《入法界品》的末后部分,与四十《华严》对照来看,则相当于第38卷的后半和第39卷全部(共为一卷半)。经文内容,始自善财童子经游一百一十城已毕,来到普门国苏摩那城,希欲奉觐文殊菩萨,次则观见普贤菩萨种种自在神通境界。经文云:
当是之时,善财童子则次第得普贤菩萨诸行愿海,皆悉平等,与普贤等,与诸佛等。一身充满一切世界等,诸行圆满等,正觉现前等,神通大用等,种种*轮等,清净辩才等,出生言辞等,种种音声等,诸力无畏等,种种佛住等,大慈大悲等,如是乃至不可思议解脱自在,悉皆同等。(《大正藏》第10卷八十《华严》442页中;四十《华严》842页上)
本品经文末后部分,为普贤菩萨“观察一切菩萨众会,及善财童子”,称赞如来殊胜功德,七言四句为一偈,共有六十四偈之多。首偈云:
佛智广大同虚空,普遍一切众生心,
了世妄想皆非有,不起种种异分别。(《大正藏》第10卷442页下、842页上)
又偈云:
或有见佛无量寿,观自在等共围绕,
悉已住于灌顶地,遍满十方无量土。(同上,443页上、842页中)
又偈云:
或见如来无量寿,与诸菩萨授尊记,
而成无上大导师,次补住于安乐刹。(同上,443页中、842页下)
次末偈云:
刹尘心念可数知,大海中水可饮尽,
虚空可量风可系,无能尽说佛功德。(同上,444页下、844页中)
八十《华严》至此全部结束。因此,印光法师论文说:“彼(八十《华严》)第八十(卷),善财承普贤威神之力,所证与普贤等,与诸佛等(见前所引经文),普贤乃为说偈,称赞如来胜妙功德(七言四句为一偈,共六十四偈),以文来未尽,故未结而终。”经文由印度传来中国汉地,并未完整,所以“文来未尽”,以至八十《华严》,就此不了了之,故曰“未结而终”。
《普贤菩萨行愿品》,即四十《华严经·入不思议境界普贤行愿品》的第四十卷。据本品经文的行文语气,可以知道,这是紧接前卷经文的。前卷经文普贤菩萨以六十四首七言四句偈称赞如来功德,所以,本品经文开头便说:“尔时普贤菩萨摩诃萨,称叹如来胜功德已,……”接下来,普贤菩萨开示善财童子及诸菩萨说:“如来功德,假使十方一切诸佛,经不可说不可说佛刹极微尘数劫,相续演说,不可穷尽。若欲成就此功德门,应修十种广大行愿。”是即一者礼敬诸佛,乃至十者普皆回向的“十大愿王”。
愿,为趋向目的义,而将此愿用“王”为喻,是即说明此愿乃是最为至高无上、最为究竟自在的统率与回归。《华严》一经,王于三藏。佛初成道,不离于座,为界外十住位以上四十一位法身大士演说一生成佛之法。“其一生成佛之归宗结顶究竟实义,在于以十大愿王回向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以期圆满佛果。”(《印光法师文钞·卷三·行愿品疏钞撷序》)如本品偈云:
文殊师利勇猛智,普贤慧行亦复然,
我今回向诸善根,随彼一切常修学。
三世诸佛所称叹,如是最胜诸大愿,
我今回向诸善根,为得普贤殊胜行。
愿我临欲命终时,尽除一切诸障碍,
面见彼佛阿弥陀,即得往生安乐刹。
我既往生彼国已,现前成就此大愿,
一切圆满尽无余,利乐一切众生界。
彼佛众会咸清净,我时于胜莲华生,
亲睹如来无量光,现前授我菩提记。
蒙彼如来授记已,化身无数百俱胝,
智力广大遍十方,普利一切众生界。
乃至虚空世界尽,众生及业烦恼尽,
如是一切无尽时,我愿究竟恒无尽。
(《大正藏》第十卷848页上)
本品经文,长行3739字,偈颂(七言四句为一首)55首,如上所引仅其七首,亦可见其“归宗结顶”导归极乐的一经要义。本品经文结尾云:
尔时,普贤菩萨摩诃萨于如来前,说此普贤广大愿王清净偈已,善财童子踊跃无量,一切菩萨皆大欢喜。如来赞言:善哉!善哉!(《大正藏》第10卷848页中)
八十《华严》有了本品经文一卷,方称全经圆备。所以本品经文历来受到重视,续于八十《华严》之后,或以单行本广泛流通。本品经典为吾等佛弟子日常诵持的经典之一,被列为“净土五经”之一。所谓“九界众生,舍此则上无以圆成佛道;十方诸佛,离此则下无以普度群萌。一切法门,无不从此法界流;一切行门,无不还归此法界”(《印光法师文钞续编》288页),是诚为万古不刊的金科玉律。
八十卷《华严经》的《入法界品》为略文,并且没有如今流通的般若三藏翻译、清凉澄观国师审定的四十卷本《华严经》,亦即《普贤菩萨行愿品》的全部。李长者尽管是菩萨再来,造论也必须有佛经的根据,所以,法身大士发愿往生极乐世界一事,“不能预断”。
李长者圆寂于唐开元十八年(730),南天竺乌荼国王遣使进献《华严经·普贤菩萨行愿品》的时间是唐德宗贞元十一年(795)至贞元十四年(798)时,由般若三藏法师译毕流通。这时,李通玄长者已经圆寂六十八年了。所以李长者没有能够看到《普贤菩萨行愿品》,纵然已处百尺竿头,奈何未睹全身!这对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以上一段论文,为正明传经史实。紧接下段论文,为更证法门深广。
②更证法门深广
【论文】古德谓念佛求生净土一法,唯佛与佛乃能究尽,登地菩萨不能知其少分者,即此是也。则一切上根利器,净土总摄无遗矣。《大集经》云:“末法亿亿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生死。”[2]则一切人天六道具缚凡夫,净土亦总摄无遗矣。
由于南天竺国王送来《华严经·普贤菩萨行愿品》,证明了净土法门“等觉菩萨”也不能超出其外,由《大方等大集经》以及《观无量寿佛经》等经典证明了净土法门,即便是“逆恶凡夫”,但能临终一念回心与佛相应,也可预入其中。
如彻悟禅师《念佛伽陀·教乘百偈》有云:
一句弥陀,有教无类,雄俊入冥[3],惟恭灭罪。[4]
一句弥陀,是无上禅,一生事办,旷劫功圆。
一句弥陀,白牛驾劲,其疾如风,行步平正。
一句弥陀,如来藏心,水外无浪,器原是金。
一句弥陀,妙真如性,春在华枝,像含古镜。
一句弥陀,清净实相,绝议绝思,难名难状。
一句弥陀,圆融法界,觌体全真,交罗无碍。
一句弥陀,圆满菩提,天更无上,云不与齐。
一句弥陀,超然无碍,文殊普贤,大人境界。
一句弥陀,微妙难思,唯佛与佛,乃能知之。
(据《梦东禅师遗集》摘录,未拘原著次第。《续藏经》第62卷347—349页)
净土法门之深远广大、迥越常情,非凡情所能测度,即便是分证法身的大菩萨,也莫能究尽其广大深远,唯佛与佛方能究尽。吾人切须发殷重心,全身顶戴,尽形寿受持。
③理应舍权从实
【论文】汝信枣柏而不信《行愿品》、《大集经》,是遵县令一时权宜之告示,而违皇帝万古不易之敕旨,何不知尊卑、轻重之若是也!
这个譬喻很贴切,很能说明问题,令人一览便可以明白其中的道理。很久以来,对于许多人所困惑已久的问题,经印光法师把这事的来龙去脉一说明,就清楚了。
(3)二番问答
①疑示现应知
【论文】问:彼既海众示现,何待经来方知?
海众,指佛初成道三七二十一日,于七处九会,专为地上(此指别教。圆教则初住以上)法身大士说《华严经》的华严海会上的菩萨。上座认为枣柏大士李通玄便是其中的一位,应当知道破无明证法身的大菩萨发愿往生阿弥陀佛极乐世界一事,何须等待《普贤菩萨行愿品》的到来呢?
②明法须有证
【论文】答:宏扬佛法,大非易事,须有证据,方能取信。《华严》一经,迥越群典,无从引类,以自裁度。
《华严经》为诸经之王,王于三藏教典,所以说“迥越群典”。发挥其深奥的义趣,更是没有办法进行旁征博引,所以不能擅自定夺。
(4)三番问答
①难生公预倡
【论文】问:《涅槃》全经未至,生公何以预倡阐提皆有佛性?将谓枣柏不及生公?
《涅槃》,即《大般涅槃经》,共四十卷,为北凉河西王沮渠蒙逊玄始十年,由天竺三藏昙无谶法师翻译,是时,梵本尚未完全传来东土。姚秦道朗法师于经序中说:“以玄始十年,岁次大梁十月二十三日,河西王劝请令译。谶手执梵文,口宣秦言,其人神情既锐,而为法殷重。临译敬情,殆无遗隐。搜研本正,务存经旨。唯恨梵本分离,残缺未备耳。”
《大般涅槃经·后分》两卷,为唐·沙门若那跋陀罗与会宁等译。
阐提,谓断善根者,即不信善恶因果、三宝、三世等。
生公,即竺道生,是江西庐山东林寺慧远祖师结白莲社同修净土时十八高贤之一,晋时人,俗姓魏,钜鹿人。师竺法汰而出家,遂姓竺。入庐山幽栖七载,披阅群经。后与慧叡、慧严同游长安,从鸠摩罗什受学。后还都(南京),止青园寺,著《二谛论》、《佛性常有论》、《法身无色论》、《佛无净土论》等。守文之徒,多生嫌嫉。又六卷之《泥洹经》先至京师,生公剖析经理,立“阐提成佛”之义。时大本《涅槃经》尚未传来,旧学者们皆不许道生竖此新义,以为邪说,将道生摈出僧中。生乃袖手入平江虎丘山,竖石为听徒,讲《涅槃经》至阐提有佛性处,曰:“如我所说,契佛心否?”群石皆首肯(所谓“生公说法,顽石点头”)。后游庐山,居销景岩,闻昙无谶在北凉重译《涅槃》之后品,至南京见之,果如所言。宋元嘉十一年(434)十一月示寂。(见《高僧传》卷七、《释氏稽古略》卷二)
②释事不相侔
【论文】答:阐提原是众生,一切众生皆有佛性,阐提何得独无?有智识者,皆可预断。往生圆满佛果,诸经绝未宣说,谁敢自出心裁,竖此奇义?二者事理绝不相侔,不可引以为证。
阐提众生具有佛性成佛和法身大士往生净土成佛,是性质不同的两件事。前者属理论方面的事情,后者为经教方面的事情。理论,经过研究推论便可以知道;经教为佛金口所宣,不可以随便臆断。
譬喻理论是学术方面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怎样研究都可以,并不犯法。经教则决不允许叛离,譬喻国法宪章或中央政府文件,凡为国民皆惟有遵行而已,谁敢擅为更改!
故曰:二者事理绝不相侔。
(5)结示:顺逆皆方便
【论文】至于二公所证,则非吾辈博地凡夫可知,何敢戏论。须知菩萨宏法,或顺或逆,种种方便,不可思议。得非枣柏示以不知,以敦后世之信向耶?
此论主造论,态度极为谦虚谨慎,说理极为周到圆满。谓圣人弘法顺逆皆方便,不是凡夫所能认识到的,不可以用凡情妄加测度。
(待 续)
【注 释】
[1]尸弃,梵语具云:“罽那尸弃”,此译宝髻或宝顶。这不是“过去七佛”当中的尸弃佛(七佛之尸弃,此译曰火),此罽那尸弃佛与“过去七佛”中的第二佛之尸弃,相隔二大阿僧祇劫,须知。
[2]蕅益大师:《佛说阿弥陀经要解·跋语》:“经云:末法亿亿人修行,罕一得道,唯依念佛得度。呜呼!今正是其时矣。”(《大正藏》第37卷第374页中)
[3]雄俊:唐代僧,居成都,胆勇过人,出家后不守戒,还俗从戎,又复为僧。因闻经言“一称佛名,灭八十亿劫生灭重罪”,乃大喜曰:“赖有此耳!”自是虽律仪不检而念佛不辍。忽暴亡入冥,冥司主向之曰:“汝念佛本无深信,然汝尚有余寿,宜还人世倍加精进念佛。”人皆以为地狱漏网者。雄俊还生后,入山斋戒念佛。越四年,春三月集缁素相识告曰:“我今念佛往生净土,汝等更勿以吾为地狱漏网人。”语笑之间,端坐而化。(祩宏《往生集》卷中,《续藏经》第78卷207页)
[4]惟恭:唐代僧,住法性寺,慢上凌下,亲狎非类,酒徒博侣,交集于门,然暇则念佛。左右邻里皆目惟恭为地狱种子。惟恭闻曰:“我虽积业,罪无所逃,然赖净土教主,悯我愆尤,拔我涂炭,岂复堕恶道耶?”乾宁二年(895),病革(jí),同寺僧灵岿自外还,见华服少年数人,问所从来,答曰:“西来迎恭上人。”一少年持金瓶,瓶中有莲苞,俄顷开放如盘盂,光彩交映,望寺疾驰,忽而不见。灵岿至寺闻钟声,惟恭已逝。(祩宏《往生集》卷中,《续藏经》第78卷20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