蕅益大师在《阿弥陀经要解》里讲《佛说阿弥陀经》有三大纲领:信、愿、行。 这也是后人常常讲到的净土三资粮。“资粮”有“前备”的意思。就好比古代一个要出门远行的人,行前要准备路上吃的干粮。相同的道理,一个学佛修行的人,行走在成佛证悟的大道上,中途也需必备“干粮”来资助道业,才能减少障碍,顺利到达目的地。而这必备的干粮就是:信,愿,行—深信、切愿、实行。三个条件具备了,学佛要有成就也就不难了。否则就像水中捞月,徒劳一场。
佛陀一生所说的法很多,后人结集起来有经、律、论三藏。但归纳起来可以立竿见影的,是因果缘起法则和信解行证四法。信、解、行、证从修行的次第来讲,本身也就是因果的关系:由信起解,再由解起行而证果。「信」是第一位,信了才有体证佛法的可能。所以《华严经》说:“信为道源功德母。”又说“佛法大海,惟信能入。”佛陀在八正道的“五根”与“五力”里也指出:笃信正道和助道法,能生出一切无漏的禅定解脱(信根);信根增长了,就能破除疑惑(信力)。
信有“信自”“信他”。次第是:有了信自己的心,然后相信他人。信自主要是信“亲因缘”(能成办自己的果证,能庄严种种自己的内心)、“所缘缘”(自心作用产生结果时,心能与心作用的对象相合)、“无间缘”(“无间”是不间断,是说一切事情的完成,必须靠均等无间断的身心努力及不放逸)三缘。在自信三缘具足的情形下,信心稳固了,学佛修行才能百尺竿头更上一层。
此外,关于信自,莲池大师曾经在《阿弥陀经疏钞》里说:信自是相信自性。由于佛与自性,等一无二,相信自性了就是信佛。这一点,如果我们从净土宗的立场来看,古往今来的念佛大德有时也说:“自性弥陀,惟心净土。”目的是要人相信自己本身有阿弥陀佛的无量光,相信自心有与极乐世界种种殊胜庄严相应的功德。如我们在“亲因缘”与“所缘缘”里所讲的:自心能种种庄严与所缘合。换句话说,也就是吾人当下这一念,明明了瞭的阿弥陀佛圣号,既与自心相合,也与阿弥陀佛本身的四十八愿相应;亦与极乐世界的“七寳莲池”“八功德水”体性相符。这也是念佛往生的条件。
由于佛是自觉之后觉他,我们的自性与佛等同,所以要相信自己也有成佛的能力,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有了这样的自信,然后信他(佛)。信佛是过来人,能成为我修道上的增上缘。相信佛能成佛开悟,同样的,我也能成佛开悟。相信在佛法上有成就的人,可以做我们修道上的增上缘。这点至为重要。如果单单有前面自信的三缘,而没有后面的信他增上缘,学佛要直接面对的问题仍然不能迎刃而解。因为,修行上的有些问题,只有在懂得如何解决问题的过来人面前,才能找到有效的、如法的解决途径,也因此可以少走冤枉路。所以,要信法信师。
学佛人有了自信与信他的心之后,还要发愿,发了愿之后要实行,这才符合信、愿、行的本意,也可因此链起三者之间的因果关系。如果发了愿而不实实在在,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去做,也不行。那就成了开空头支票。虚应了事,不但浪费时间,也浪费精神。
那么,如何才是有信有愿有行?这里举个净土宗念佛人的例子。印光大师曾经在他《一函遍复》里鼓励念佛的弟子说:「此法门以信,愿,行,三法为宗。信,是信此世界是苦,信极乐世界是乐。信我是业力凡夫,绝不能仗自力断惑证真,了生脱死。信阿弥陀佛,有大誓愿,若有众生,念佛名号,求生佛国,其人临命终时,佛必垂慈接引,令生西方。愿,则愿速出离此苦世界,愿速往生彼乐世界。行,则至诚恳切,常念南无阿弥陀佛,时时刻刻,无令暂忘。朝暮于佛前礼拜持诵,随自身闲忙,立一课程。」
对此,莲宗九祖蕅益大师也在《弥陀要解》里开示念佛人说:「得生与否,全由信愿之有无,品位高下,全由持名之深浅。」意思是:念佛人能否得生西方极乐世界,首先要看有没有信愿的心,然后才由持念阿弥陀佛圣号功夫的深浅层次,来决定往生品位的高低。这是对念佛的人而讲。但对于不同的学佛人来说,有深信、发愿的心,目的就是要能时时刻刻依法修行,成就自己正在从事的事业,这一点是相通的。所以,不管是念佛、参禅或持密咒的人,要有“信愿行”作前导,才能因正果实,因圆果满。否则因不正,则果不实。
关于信愿行,清末民初杭州灵隐寺首任住持上慧下明法师,在自己的《开示录》里有精辟的个人见解。慧明法师说:“信有真妄之分,其间更要经历许多过程。如果不明了这种过程,难免真妄混淆,中途退悔或发生其它差别。”根据《开示录》所说,信字过程,有如下几种:不信、疑信、浅信、深信、定信、真信。愿则有:小愿、空愿、真愿、大愿之分。法师说,不信、疑信皆由“自心而出。试问自心既已生信,何又生疑?盖信为真心所动,疑乃业力所生,众生业力太重,故一念真心将起,而无边业力即来遮障,不许学人起信修持。小愿,指为求自利、现世荣乐、名利福寿、妻财子禄等;空愿是学佛人虽具信心,而业识障蔽仍深。偶尔激于情感,一时兴奋,轻立誓愿,心口仍不相应。愿一出口,转身便忘,或但逞口说,借博虚名。行是要行菩萨道,菩萨道即是六度万行,然万行不离六度,依佛说:以布施度悭贪,以持戒度毁犯,以忍辱度瞋恨,以精进度懈怠,以禅定度散乱,以般若度愚痴。此六度均含有度己度人,同登彼岸之意,亦即行字之义。
最后再补充一点:念佛学佛的人除了要有信、愿、行之外,还要能随顺人有生必有死的规律。以前我在夏威夷净宗学会讲课的时候,有位同修曾私下问我:「法师,念佛人如果在临终时怕死怎么办?如果他(或她)由于怕死,信愿不强,持名(行)不力,怎么办?」我说不要有「如果」就好!我说,对临终要有忍耐和欢喜的心,要有放下的心。这是念佛人临命终时应该有的态度。因为,心有忍耐则易于面对,心有欢喜则易于接受,心能放下了无挂碍则易于自在。如此,加之临终时节有同修道友在旁助念,则要「远离颠倒梦想」不难,也可做到如《西方发愿文》里所讲的「心不贪念,意不颠倒,如入禅定。」这是一种境界!也是一门了不起的临终大自在艺术!
但是对于一般社会上的人来说,是不喜欢谈论死亡的,尤其是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虽然生与死是人生的两大自然现象,但我们的心是有分别的。所以,往往是说“生”的时候高兴,谈“死”的时候垂头丧气。比如说,想到明天生日有蛋糕吃,有朋友欢笑在身旁,唱“Happy birthday to you!”很高兴,心想:要是能天天“birthday”多好!相反的,如果有人坐下来跟你谈死,唱黑色的反调,相信,彼时的表情可就不能像过生日那么轻松和乐意了。
所以,这个世界在叙述艺里时,死亡往往是与阴天下雨,电闪雷鸣或狂风暴雪连在一起想象的;此外,在世人宗教的眼光里,在哲学上死亡与黑暗,死亡与恐怖,死亡与畏惧,死亡与不可知的深渊,很多时候也是相连的,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谈论它。然而死亡却是不能避免的,这就如同日有东出就有西落一样。
死亡既不能避免,因此我们要以忍耐的心,以欢喜和放下的心来对待它;在内心深处,要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那样来招呼它。
说要有忍耐的心,是因为死亡的事无法被掌握;是今天?今晚?还是明天?明晚?或者后天….?谁能告诉我?没有人可以!没有定数!所以要用忍耐的心来恒顺它。以前美国自白派女诗人西尔维娅·普拉斯(Lazarus, Sylvia Plath 1932-1963)曾以开通的心态来看待这一事实—“死亡/这门艺术/一如它物/我尤为精通。”(Dying/Is an art, like everything else./ I do it exceptionally well.) 这是死亡的一种解说,也是这现实的一种超脱。
说要有一颗欢喜的心,是要自己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够从容不迫,欢喜接受,想这一次的人生旅行结束了,新的、更远的旅行就要开始了。明白,死亡不是结束,死亡是另一次生命的开始!然后以放下的心来认识死亡,看破死亡。认识潜伏在死亡恐惧表面下的真相,看破死亡的虚妄不实。这样念佛学佛的人,临命终时才不会颠倒、恐怖;才能放下这个身体,持名得力,当下也可以以猛烈的心具足成就信、愿、行三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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